朱棣的十幾萬大軍,自運河而上,到了通州,紛紛下船,大軍整頓,直奔北平。
事到如今,終於可以來麵見天子了。
這一路上,尤其是過了揚州之後,朱棣就在他的座船上,從來沒有下來過,隻是到了州縣之後,臣民迎接,朱棣會遠遠立在船頭,跟百姓揮手示意,然後說兩句話,就退回船艙。
最初大家夥都沒有懷疑,朱棣脾氣不好,而且有暈船的毛病,不得已走水路,肯定是不高興的。
而且身為天子,也不願意讓人看到淒慘的一麵,因此每到休息的時候,朱棣就會把其他人趕得遠遠的,然後單獨在岸邊設置禦帳休息。
從頭到尾,能進入禦帳的就是楊榮等閣員,外加上趙王朱高燧。
本來漢王朱高煦也是應該北上的,奈何科研攻關到了緊要的地方,朱高煦脫不開身,隻能讓朱高燧陪在朱棣身邊。
這個朱老三素來沒啥存在感,除了會撈錢,也就沒有什麼能耐了。
隨著朱棣北上的這些大臣,也不信他能玩出什麼花樣。
隻不過一路相安無事,到了通州,棄船登陸,馬上要進北平了,總該來拜見陛下了。
趕來的大臣有兵部尚書趙勉,戶部尚書鬱新,刑部尚書楊靖等人,另外宗室貴胄方麵,也有人過來,為首的正是寧王和穀王。
本來也是周王朱橚該跟來的,奈何這位王爺沉醉於醫院上市,還有養豚大業,根本無暇北上。
就隻能選擇其他人代為北上,朱權自告奮勇就來了。
這一路上,朱權就提心吊膽,時常偷眼觀看朱棣的龍船,他真想跟朱棣談談,可奈何有朱高燧攔著,還有該死的楊榮,說什麼如果是要緊事,可以寫個條子,他遞給陛下,由聖意裁決,不然就不要驚動陛下,畢竟天子龍體欠安。
朱權被堵得一愣一愣的。
他要見朱棣,談的就是大寧的事情。
彆看他進了宗人院,但是畢竟在大寧經營很久,王府還在,三衛兵馬也在,到底該怎麼處置。朱權迫切需要朱棣的承諾。
“陛下,臣等叩見陛下!”
一眾朝臣跪倒一大片,可令人驚訝的是船頭居然沒有動靜。大家夥就這麼跪了許久,終於仗著膽子,抬頭看去,仔細搜索,卻找不到朱棣的身影。
這是怎麼回事?
陛下呢?
他們瞬間扭頭,看向了楊榮、黃淮和金幼孜。
這三位閣老低眉順眼,一句話都沒有。
“陛下呢?陛下在哪裡?”朱權怒問道。
三人並不說話,楊榮隻是想船裡看了看。
朱權沉吟片刻,突然踏著跳板,直接跑了上去。
“十六弟,你好生無禮!”
渾厚低沉,正是朱棣的聲音,朱權嚇得慌忙跪在甲板上,“陛下,臣二十餘日,未能目睹天顏,心中著實想念,故此冒昧求見,還請陛下賜見。”
朱權又等了半晌,還是沒有聲音。
“陛下!臣寧王朱權求見,陛下,請賜見!”
正在這時候,朱高燧從船艙出來,拍著手道:“原來是十六叔,巧了,我也好久沒見到父皇了。”
“是你?”朱權猛地站起身,“朱高燧,你剛剛說什麼?”
“沒說什麼,就是有點想父皇了!”
“你荒唐!”朱權衝過來,揪著朱高燧的衣襟,憤怒質問,“剛剛是怎麼回事?我明明聽到了陛下的聲音!人呢?”
朱高燧撓了撓頭,“十六叔,你想聽這個啊!那你站穩了……寧王朱權,以下犯上,敗壞國典,立刻革去爵位,交由三法司論罪啊!”
朱權先是嚇了一跳,可隨即就明白過來!
“是你?你小子假冒天子!”
朱權要氣瘋了,他竟然被這個不起眼的朱高燧給耍了!
“陛下呢?你們把陛下怎麼樣了?”朱權大聲怒斥,這時候穀王,還有其他的臣子也都上來了,看到空蕩蕩的船艙,無不驚訝。除了三位閣員之外,其他人都被蒙在鼓裡。
陛下哪去了?
怎麼沒有了?
朱權的腦袋嗡了一聲,不好!
他倒是不信朱高燧能把朱棣怎麼樣,一定是朱棣主動離開了。
那朱棣為什麼放棄十幾萬的禁軍,放棄這麼多人馬朝臣,他乾什麼去了?
是對付阿魯台,又或者是來個出其不意?
目前來說,在整個北方,還有實力的就是他寧王朱權了。
要知道朱棣雖然收繳了他的兵馬,讓他出錢,有廢封國,把朱權弄到了應天……但是多年積累的老底子還在。寧王府沒有廢除,三衛人馬裁撤了不少,但是依舊有保留。
尤其是朱權當年的生意夥伴還都在。
這幾年來,北方的物資南運,商貿交流,朱權撈了不少錢。
一大堆的藩王裡,朱橚名氣最大,但卻是不折不扣的窮鬼,唯獨朱權,是個薄皮大餡,油水極多的大包子。
更何況朱權很清楚,他的錢是怎麼來的。
朱棣突然消失了,絕對不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