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寂靜的宿舍樓內,倏爾響起腳步聲。
林鬱匆匆跑上七層,闖進a班宿舍氣喘籲籲的喊,“陽黎,要開始錄排名了,快跟我去演播棚!”
“欸?”陽黎坐在自己收拾整整齊齊的床上,背靠著牆曲起膝蓋,腿麵上攤開一本厚厚《數學高考真題解析》。
他正死磕倒數第二道大題。換了四種解法,草稿紙滿滿當當寫了五六頁,得出的數據還是跟標準答案不同。
陽黎剛開始嘗試第五種解法,聽到林鬱喊話,他茫然的揚起頭,眼鏡片反射燈光,乍看跟哭過似的。
林鬱走到裡麵,發現陽黎把帶來的行李箱堆在腳邊,宿舍的座椅全都擦乾淨擺回原位。
這孩子,明顯是準備好離開了。
“我還需要錄製嗎?”陽黎將練習冊和草稿本收起來,跳下床扶著旁邊的欄杆穿運動鞋。
他身上還穿著《為你攬星》的製服,倒不需要浪費時間更換。合約規定,直到正式淘汰前,在宿舍都要穿節目製服。
林鬱聽到他的問題,沉重的歎息,“主任說練習生都得錄,哪怕是淘汰的。”
“哦。”陽黎很輕的點了下頭,跟林鬱跑下樓梯往演播棚走。
他沒想違背節目組安排,罷錄示威。隻是覺得自己注定淘汰,即使參加錄製也沒鏡頭,何必浪費寫題的時間。
離正式錄製還有十幾分鐘,林鬱放慢步子,好奇的打量陽黎,“你還戴眼鏡啊?第一次見。”
普通款黑框眼鏡中和了他容貌的攻擊性,那雙狐媚眼瞧著總算沒那麼攝魂奪魄。
“近視,”陽黎扶了下眼鏡框,指著鏡片補充解釋道,“五十度。”
“才五十度,怪不得平常練習沒見你戴過。”
“嗯,寫題的時候會戴。”陽黎堪稱完美的高中生,品學兼優。就因為學習太努力,才年紀輕輕落入近視魔爪。
“我記得你都被保送了,還寫什麼題啊?”林鬱想起剛才看到的場景,疑惑的問,“而且你是文科生,怎麼總寫數學?”
“哥哥,你非要我說出來嗎?”陽黎帶了幾分討饒的調調。
他是參賽練習生中年齡最小的,差幾個月才十八。跟彆的選手交流,都管對方叫哥哥。
陽黎私下裡嗓音純和,聲調帶著溫軟,叫起哥哥怪好聽的。
“我選文科,主要是理科成績差啊。”為了補差,他帶來的整整一箱數學練習冊。
也不知道能不能寫完,陽黎憂愁的想,那東西賣廢紙也沒多少錢。
他還惦記著等被淘汰了,就回學校參加高考,數學成績必須得提上去。
演播棚內,座位擺成金字塔形狀,從上往下依次編號1-60。
參賽總共100位練習生,本次會淘汰40個人。
陽黎站在隊伍後排聽主持人從第六十位開始報票,無論念到的人熟不熟悉,他都會表示祝賀。
“第二十二名,林鬱!”
“恭喜啊。希望你能留到最後。”陽黎轉過去跟他說。
林鬱是金融係高材生,出於興趣參加選秀,上節目前沒有接觸過唱跳。
之前陽黎教了三天,他才學會跳主題曲。
而陽黎自己隻學了一個半小時,連唱帶跳,比舞蹈老師速度還快。
“弟弟,你是真的傻!”林鬱聽到他的祝福,實在高興不起來。
陽黎半隻腳都淘汰了,還真誠的希望自己前程似錦。
好看又努力的孩子,內心棲息著最美好的靈魂,上帝大概是把整個世界的溫暖都給他了。
要是沒來這個破節目,陽黎哪需要受這種委屈啊?
林鬱眼眶酸澀,避開視線急匆匆走向自己位置。
“第二十一名,周博淵。”
倒也巧,21站在陽黎另一側,是他換組之前、原本編舞那組的隊員。
“恭喜你。”陽黎輕聲道。
記憶中,周博淵是個寡言內向的人。即使跟陽黎同組練習十天,兩人之間說過的話,僅寥寥四五句。
“陽黎。”周博淵喊他名字,聲音小到幾乎聽不清,“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其他練習生晉級,都會跟身邊的人擁抱慶祝。
“可以啊。”姑且認識一場,陽黎爽快答應。
周博淵靠過來,很輕的抱了他一下,聲音裡帶著濃重的哽咽,“謝謝。”
謝什麼?陽黎茫然的望著他的背影,費解的歪了下小腦瓜。
主持又念過幾個名字,金字塔上的座位越來越少。
應該要結束了,陽黎平靜的想。
他登上盛大舞台,觸摸到深埋心底十七年的夢想,又看到燈光一盞盞黯淡。
或許前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吧,又或許遙不可及才是夢想。
畢竟周圍人都說,他還年輕。
可是,我還能年輕多久呢?陽黎沉默垂下視線,看到腰側的姓名貼,上麵有自己的簽名,yl
關於簽名,之前那種解釋,是為了讓粉絲開心。其實對於陽黎自己,還有另外一種說法:youth less。
他有必須要到達的地方,內心埋了顆亟待發芽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