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吳中元衝薑南怒吼,滿園春的毒性比他想象的要劇烈,他已經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了,若是薑南再不離開,他怕是會失去理智衝她撲過去。
“你彆跑了。”薑南低聲說道。
“你再跟過來,我就抹脖子。”吳中元拔出匕首抵住了自己的脖頸,由於毒發顫抖,匕首劃破皮肉,鮮血溢流滴瀝。
薑南沒想到吳中元會有此一舉,急忙擺手,“好好好,你快放下刀。”
吳中元垂手轉身,繼續狂奔,“你彆再跟來了。”
“你真的會死的,”薑南還跟在後麵,“你是為了救我才中毒的,我應該救你。”
薑南不喊還好,一喊,吳中元跑的更快,正是因為他救了薑南,才會如此堅決的拒絕薑南的救助,施恩圖報,俗人也。施恩索報,小人也。
這種事情如果是你情我願,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說三道四,但問題的關鍵是人家不願意,是良心過不去才勉強自己違心救助,若是接受了這樣的救助,日後何以對人?又何以自處?
“吳中元,我並不討厭你。”薑南自後麵喊道。
吳中元聽到了對方的呼喊,卻並不停步,再等片刻他可能就控製不住自己了。為了活命,可以不要麵子,但絕不能對自己的人品產生懷疑,不然便是活了下來,此事也會成為揮之不去的夢魘,不敢正視,不敢想起。
見吳中元仍在奔跑,薑南催氣加速,跑到前麵攔住了他,“彆跑了,行嗎?”
吳中元此時視物已經開始模糊,鼻血橫流,呼吸急促而雜亂,幾次衝突,都被薑南攔下,情急之下見到右側山石有道石縫,便慌不擇路的鑽了進去。
薑南跑過去拖拉,但石縫狹窄,吳中元又極力抗拒,她幾番努力,終是不能將吳中元拖出來。
“滾,快滾。”吳中元高聲怒吼,此時不但視物開始模糊,連神識都開始模糊了。
薑南不說話,隻是拖。
“彆拖了,我不行了,”吳中元艱難的說道,雖然自己不能接受對方的救助,薑南的舉動還是令他很是感動,趁此時還有神識,勉力說道,“山羊穀東麵有幾棵鬆樹,最大的那棵鬆樹往東走五步,鸞鳳劍就埋在那裡。”
薑南愣住了,令她震驚的不是鸞鳳劍被吳中元得到了,而是吳中元竟然在大限將至之前將鸞鳳劍送給了她。
吳中元言罷,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萎靡癱軟,見此情形,薑南哪裡還敢耽擱,奮力將其拖拽而出。
但吳中元此時已經七孔流血,便是薑南有心救助也來不及了。
眼見吳中元緩緩閉眼,薑南急忙交叉雙手,摁其前胸,觸手感知到其胸前有異物,急切取出,發現是個瓷瓶。
拔掉木塞,吸氣聞嗅,大喜過望,急倒數枚,捏開吳中元牙關喂其服下,轉而繼續摁壓前胸,助其複蘇。
吳中元暈死之前最後的感覺是頭痛欲裂,蘇醒之後的第一感覺是體虛無力,待得睜開眼睛,看到的則是薑南關切的眼神。
“你醒啦?!”薑南的語氣比眼神蘊含的關切更重。
吳中元苦笑。
“感覺如何?”薑南問道。
“我是不是個小人?”吳中元憋悶糾結。
“你是個君子。”薑南微笑。
吳中元苦笑。
“我沒有舍身相救,”薑南將那瓷瓶示於吳中元,“救你的是它。”
吳中元皺眉看那瓷瓶,這瓷瓶好像在哪兒見過。
“你身上怎麼會有解藥?”薑南問道。
“解藥?”吳中元大惑不解。
“這裡麵裝的就是滿園春的解藥。”薑南說道。
吳中元難以置信,“那些紅色藥丸就是解藥?”
薑南點了點頭,“你自哪裡得來的?”
“我要是說我昨天晚上撿到的,你信嗎?”吳中元欲哭無淚,自己帶了解藥在身上卻不服用,若是薑南因此誤會,那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信。”薑南點頭。
便是薑南相信,也得把詳細經過跟她說一遍。
聽得吳中元的講說,薑南緩緩點頭,此事很好理解,昨夜被鳥族勇士殺掉的那個男子垂涎百花娘子的姿色,為免百花娘子在床幃之間下毒盜其修為,才會事先備下解藥,屆時既得了便宜又不會折損靈氣修為。
便是薑南沒有誤會,氣氛也變的很是尷尬,先前鬨了那麼一出兒,換成誰都會感覺尷尬。
“這個,嗬嗬。”吳中元有心化解尷尬卻並不成功,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以為我死定了。”吳中元又道,這時沒有尬聊這一說法,如果有,他此時就是。
薑南沒有接話。
應對彆的事情,吳中元可以做到冷靜睿智,但他很不擅長應對這種局麵,“這真是,你說這事兒……”
薑南打斷了他話,“你剛才曾經把鸞鳳劍埋藏之處告訴了我,你是想把鸞鳳劍送給我?”
聽得薑南此言,吳中元越發尷尬了,這個問題怎麼回答都不對,隻能含含糊糊,支支吾吾。
“這話現在還作準嗎?”薑南追問。
吳中元隱約明白了什麼,撐臂後挪,依靠山石,歪頭看她,“你想要嗎?”
“你想送嗎?”薑南盯著吳中元。
聰明人說話是不需要太過直白的,這種交談的方式是最好的方式,誰都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不管對方最後如何回應,都不會太過尷尬。
“就算我想送,你敢要嗎?”吳中元問道。
“假如我想要,你敢送嗎?”薑南反問。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其實雙方是什麼想法已經顯露出來了,是什麼傾向也都表露出來了。但二人都有顧忌,一個是牛族勇士,一個是熊族勇士,不但不是同族,兩個種族還彼此敵對,不管是送的還是要的,都是本族的叛徒。
吳中元看著薑南,薑南也盯著吳中元。
最終吳中元移開了視線,他對薑南的確有感覺,但此時此刻他想的卻是王欣然,王欣然遠在數千年後,無法陪在他身邊,也無法再跟他交流,但這並不是王欣然的錯,她不是不想這麼做,而是不能。近水樓台先得月,對遠處的人是不公平的。
見吳中元有些慫了,薑南很是惱火,“我想要,你送不送?”
“這個,哎,你都知道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你就說送不送吧?”
“行啊行啊,反正我要了也沒用,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