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發現不明入侵者,庇護所發現身份不明入侵者……”
一聲警報,在整座浮島上響起。
所有人茫然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嘟嘟。
接收了D庇護所後,嘟嘟的監控權限就更大了。
所裡的監控係統,直接被嘟嘟監管。
薑喬洗了手上的土:“嘟嘟,怎麼回事?”
嘟嘟電子眼一眼,將監控到的畫麵投影出來。
所有的人圍攏上來,一眼就看到下午分領糧食的畫麵。
街道、步行街、廣場、所內小農場……
庇護所各個地方,都擠滿了人,眾人興高采烈大聲歡呼,熱鬨、高興的像過節一樣。
嘟嘟機械指一點:“看這裡。”
擁擠的人群中間,一小小的、矮矮的身影,被一雙雙的長腿擠來擠去,像隨波的落葉,走的很艱難。
嘟嘟:“監測到,她沒有經過身份識彆,在能量盾重新升起來之前,直接從地下打洞爬進來的。”
嘟嘟分出幾l塊小光屏,播放對方那利索打洞的畫麵,以及如蛇般爬行。
黃三張了張嘴:“這是哪家的孩子?不是第一次這麼乾吧?”
嘟嘟電子眼一厲:“她不是所裡的人。”
這話一落,眾人嚴肅了。
薑喬冷靜開口:“嘟嘟,放大她的畫麵。”
矮小的身影被放大,眾人這才看清,她穿著件臟汙到看不清顏色的白連衣裙。
右臂閃爍金屬冷光,似是經過改造,拖拽在地上。
最為詭異的是,小幼崽頭上戴上超大的眼鏡蛇麵具!
那麵具鑲嵌兩點猩紅蛇眼,大到垂至胸口,不僅將她的臉,還把她的腦袋一起遮擋起來。
小小的瘦弱身軀,完全不匹配的蛇麵具,仿佛多走幾l步路,都會被麵具壓垮。
齜狗:“她是不是丟了什麼東西?怎麼折回去找了?”
全息畫麵裡,怪異的小幼崽本來一直在往前走,卻忽然轉身往後折返,整隻幾l乎趴到地上找尋。
薑喬抬手,暫停其中一個分屏畫麵:“這裡,剛進來的時候她左手抱著什麼。”
捕捉的畫麵太模糊了,小幼崽又渾身都是臟土,根本分辨不清。
監控畫麵裡,找尋無果的小幼崽,喪噠噠的低下了頭,慢吞吞的被人流推著繼續往中心廣場去。
再往前幾l分鐘,畫麵滋滋閃爍,忽的就斷了,眾人失去了那道矮小的身影。
嘟嘟解釋:“最高塔樓的監控壞掉了,目前還沒有維修好。”
塔樓是被浮島壓垮的,現在還沒處理。
嘟嘟看向薑喬:“喬喬,如果需要我可以放出無人攝像頭。”
薑喬點頭:“放一個。”
聞言,嘟嘟圓桶型的肚子哢哢裂開個洞,嗡的一聲從裡麵飛出隻雞蛋大小的無人智能攝像頭。
嘟嘟這枚是軍部最先進的配置,不僅可以錄製畫麵還能提取聲音等等功能。
旁邊,黃三盯著暫停畫麵的小幼崽。
他摩挲下巴:“這身裝扮少見,隻有瘋人團的人才會這樣,但是她身上怎麼沒有太陽紋身?”
看了半天的竹貳覺得蛇麵具很酷:“G所被瘋人團覆滅的時候,不是有個見過他們的活口嗎?問問不就知道了。”
黃三一拍腦袋,立刻聯係在H所的馬千裡。
他將全息光屏共享,投射出馬千裡的影像。
馬千裡一抬頭,正正就對上了蛇麵具的小怪物。
“是她!就是她!”馬千裡聲音都變了,失態尖利還帶顫音。
幾l人麵色一整,黃三急急問:“馬千裡你確定?”
單是一個模糊的畫麵剪影,可馬千裡非常確定。
他吞了吞口水:“確定!她就是瘋人團的小怪物,就是她殺了其他瘋子,然後又爬到最高的地方,看著月亮像蛇一樣盤起來睡覺。”
現在回想起來,滿地的屍體和鮮血,她卻視若無睹,還有心思賞月睡覺。
這行為本身,就是怪物!
薑喬麵色一凜:“拉響全所警報,所有人躲起來,沒命令不準出來!”
黃三臉上也閃過狠色:“艸!瘋人團的消息哪來的?我們才接手D所,他們的人就來了,這也太快了。”
馬千裡心有餘悸:“你們多加小心,她可能不是一個人。”
“但隻要這個小怪物一出現,他們就……”
馬千裡眼底浮起濃烈的恐懼:“不留活口。”
特彆是這隻小怪物,不留獵物活口,也不留同夥活口。
天真的惡!純粹的瘋!
薑喬等人裝備上武器,放下浮島懸梯,飛快往所裡跑。
庇護所裡,薑鏡和明媚還在廣場分發糧食,除此之外,整個庇護所根本還沒來得及整頓安保係統。
說白了,能打的人不多!
嘟嘟:“我找到了。”
薑喬握緊了爆能木倉:“在哪?”
嘟嘟給所有人光腦彈了小光屏:“她丟的東西,是隻破爛的玩偶兔子,被人踩來踩去,現在丟進了垃圾桶……”
黃三冷笑:“喜歡玩偶兔子的小怪物?哼,敢動所裡的人,老子能把她打成兔子!”
薑喬下懸梯的動作一頓:“嘟嘟,你說是什麼東西?”
嘟嘟放大圖片:“壞了一隻眼睛的獨眼玩偶兔子,原本應該是粉紅色的,我複原了一下,這是原來的玩偶樣子。”
薑喬麵前,一隻長耳、黑眼的玩偶兔子,咧著三瓣嘴,好像是在微笑。
這隻兔子很普通,但在軟乎乎的肚臍眼那裡,是一塊補丁的叉叉。
玩偶兔子腿很長,軟綿綿的垂著。
她曾經還說過:“這麼長的腿,才可以跑的蹭蹭快……”
這個玩偶兔子,是她送小十的……
電光火石間,薑喬就明白了。
小十!
小怪物就是小十!
懸梯離地還有五六米,她直接往下跳。
“嘟嘟跟上,”
她邊飛快跑,邊大聲喊,“你們彆傷她,她是小十!”
黃三等人有點懵,小十?小十是誰?
竹貳記性好:“小十是薑鏡的妹妹,也是喬喬姐的妹妹。”
黃三和齜狗麵麵相覷,那還打不打?
薑喬從沒跑這麼快過,她在嘟嘟的指引下,找到了垃圾桶裡的玩偶兔子。
兔子很破很爛,還臟的看不出顏色了。
一隻眼睛壞掉了,布料破了個洞,露出裡麵發黑的棉花。
許是這隻眼睛壞了很久,棉花很多往外脫落掉了,導致兔子腦袋乾癟癟的。
是個沒人會再要的玩偶。
薑喬垂眸,冷白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她低聲問:“嘟嘟有針線嗎?”
身為保姆機器人,這些小物件絕對有!
小機器人的機械食指尖,虯結的液態金屬拉伸變細,眨眼間一根細針就生成了。
嘟嘟直接掰斷:“喬喬,可以用嘟嘟這個。”
薑喬接過細針,隨手扯了根黑色長發,接著細針在她指尖翻飛,眨眼就將破洞縫補上。
嘟嘟又遞給她一枚黑色的紐扣,薑喬把紐扣縫到眼睛的地方。
一隻臟兮兮的玩偶兔子,立刻就有了新的眼睛。
薑喬滿意了:“走,我們去找小十!”
片刻後,薑喬到了中心廣場。
然,她一眼看去,黑瞳驟然緊縮。
——“小十住手!”
@
當時是,清輝如水銀,將整座庇護所照的透亮。
在銀盤圓月下,猙獰的蛇麵具上,猩紅眼睛閃爍詭譎冷光。
小怪物被變化成毒蛇的機械臂帶著,飛躍至半空。
她攻擊籠罩的地麵,金絲邊眼鏡的薑鏡,微微抬頭側臉看過來。
在他腳下,暈黃路燈拉出斜長的身影。
窸窸窣窣。
漆黑暗影婆娑,玄色的機械蛇尾,細小的蛇鱗抖動,悉數化為鋒利的薄刃。
嘶嘶嘶!
攻擊近了。
五米、四米、三米……
一上一下的站位,眨眼就縮短的距離。
薑鏡看清了!
薑鏡看清了毒蛇機械臂!
——那是,他的另一半蛇尾!
唰!
身體反擊的本能快過腦子,在薑鏡反應過來之前,他的機械蛇尾已經迅猛的彈射出去。
薑鏡大驚,連忙飛快後退,身體飛快扭動了下。
轟。
粗壯的機械蛇尾,擦著小怪物的蛇麵具,攻擊落在了她的身後。
巨大的氣浪席卷,將小怪物掀飛了出去。
嘶!
小
怪物右臂再一揚(),
?()?[(),
纏繞到路燈柱上。
她繞著路燈旋轉兩圈,咻的一下整隻就立到了的路燈頂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兩米外的明媚都沒反應過來。
明媚看著蹲在路燈頂的小怪物,哢的拔出爆能木倉。
薑鏡連忙說:“彆開木倉。”
明媚瞄準著小怪物,謹慎後退拉開距離:“鏡大人,你確定不開木倉?”
薑鏡抬頭,目光專注的和小怪物對望。
他說道:“她是小十……”
薑鏡摘下金絲邊眼鏡,在小怪物的注視下,五指插進頭發裡,隨意的撥弄了兩下。
碎發拂落,金色的蛇瞳隱現,他再微微勾起嘴角,眉眼之間就多了兩分罕見的年輕稚感。
這是小十最熟悉的模樣。
他雙手張開微舉,朝著路燈頂上的小怪物說:“小十過來,來哥哥這裡,你跳下來我能接住你。”
路燈頂上的小怪物,像蛇一樣盤蹲著。
她看著薑鏡,又看看他張開的雙手,歪頭思考起來。
薑鏡耐心十足:“小十,你不記得哥哥了嗎?我是薑鏡,你的同胞哥哥。”
嘶嘶。
小怪物背後,一條眼鏡蛇爬出來,吞吐著信子,朝著薑鏡攻擊性的張開了肉頰。
薑鏡眯眼,什麼都話沒說。
轟。
一邊的明媚隻感覺到他身上綻起看不見的旋風,緊接著一條巨大蛇影,出現在薑鏡身後。
蛇影虛幻淺淡,但高有三米,昂揚著大腦袋,肉頰展開,蛇口大張,標準的眼鏡蛇攻擊狀態。
嘶!
蛇影朝那條眼鏡蛇一嘶,王蛇的氣場碾壓下來,小怪物身上的眼鏡蛇渾身一僵。
“啪嗒”一聲,它僵成一根竹竿,直挺挺砸地上。
小怪物的注意力,完全被薑鏡的精神虛影吸引住了。
她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蛇蛇,大蛇蛇。”
哇,超大的蛇蛇誒!
薑鏡低笑了聲:“那你下來,我把大蛇蛇給你玩,還有很大的蛇尾巴……”
幼年那會,小十精神太強大,身體承載不了,不能做劇烈的活動。
她最喜歡玩的,就是讓薑鏡變成擬態,從蛇頭嗖嗖滑到蛇尾巴,像做滑滑梯,每次都玩不膩。
薑鏡的眼神,溫和的像三月春風,旁人從未見過的溫度,從未見過的真實,這刻都顯露出來。
“小十,我卷你下來好不好?”他試探的輕聲問,讓小十看到他伸展出來的機械蛇尾。
蛇尾無比靈活,窸窸窣窣從小怪物麵前纏過去,繞到她的後背,很溫柔的纏上她的腰身。
薑鏡一邊把人卷下來,一邊輕言細語的說:“小十,你不記得我了嗎?”
小怪物仿佛沒聽到這話,她被機械蛇尾舉高高,既平穩又視野開闊。
蛇尾也纏的不緊,剛好能卷住她不掉下
() 去。
嘶嘶嘶。
薑鏡是從未有過的耐心:“小十?不記得我也沒關係,
那你還記得薑喬嗎?”
這幾l句話間,
小怪物已經被卷到了薑鏡身前。
兩人距離很近,視線齊平,薑鏡看清楚了她如今的模樣,心臟頓時傳來尖銳的疼痛。
他的小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過的這麼不好啊……
“對不起,”薑鏡眼尾紅了,“是哥哥不好,哥哥失去理智,小十當時是不是很害怕?”
小怪物呆呆的看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有蛇麵具的遮擋,薑鏡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薑鏡說了好些話,但小怪物都毫無反應。
薑鏡心臟往下沉:“小十,你是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提自己沒反應,提薑喬也沒反應,說起從前的事更沒反應。
薑鏡心生不好預感,他按捺住心底的暴躁,深呼吸了一口氣。
“小十,”薑鏡慢慢抬手,碰觸到蛇麵具,“我能先揭下你的麵具嗎?”
冰冷的蛇麵具,依然是金屬打造的,腦後是一根焊死的金屬條,將整張麵具固定在小怪物頭上。
薑鏡生氣了!
他雙手掰住那根金屬條,嘗試徒手掰斷。
他眼瞳收縮:“小十,誰給你戴的麵具?”
雖然麵具是眼鏡蛇的造型,應當是小十自己選的,但這麼固定在她的腦袋上,薑鏡稍微一腦補就想殺人。
他的小十,他從小嗬護的寶貝妹妹,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哢哢哢。
小怪物腦後的金屬條發出哢哢的斷裂聲,薑鏡額頭青筋鼓起。
驀地,小怪物動了。
她猛然高舉左手,掌心握一枚尖銳的利刺,朝著薑鏡眉心紮下去。
電光火石間,薑鏡毫無防備,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利刺戳破皮膚。
明媚大驚:“鏡大人!”
她沒敢開木倉,而是就著手裡的爆能木倉,揚手就砸過來。
與此同時,薑喬到了。
她一眼就看到這幕:“小十住手!”
這聲喊,另小十動作一頓。
她偏頭朝薑喬看去,一眼就落在破舊的玩偶兔子上麵。
“兔兔。”幼崽軟糯的聲音,在這刻終於有了起伏。
她甚至放棄了對薑鏡攻擊,本能的朝薑喬伸手:“兔兔,兔兔……”
我的兔兔。
薑喬舉著玩偶兔子,大步走過來。
她緊盯著小怪物,嘟嘟在身後全機戒備。
“小十你的兔兔,”薑喬晃了晃兔子,“你看,兔子眼睛我縫好了,兔兔現在有新眼睛了對不對?”
小怪物盯著玩偶兔子新眼睛看了會,視線挪到了薑喬的臉上。
薑喬笑起來:“小十,還記得兔兔是怎麼來的嗎?”
趁此機會,薑鏡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將尖刺奪了過來。
那尖刺一入手,薑鏡就苦笑了聲:“是我的毒牙。”
機械改造時,他拔了一顆毒牙,小十很喜歡,他就打磨成利刺,還往裡麵灌注了蛇毒,送給小十防身。
薑鏡晃了晃毒牙尖刺,發現裡麵的蛇毒早用光了。
他越發心疼得慌,看著什麼不回答的小十,眼神都帶著破碎。
“我剛才就問過了,”薑鏡捂住鈍疼的心臟,“小十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話才落,幼崽軟糯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小十:“兔兔記得,喬姐姐送……”
薑鏡:“??!!”
不是什麼都不記得嗎?
薑喬趕緊又問:“小十記得兔兔,那還記得我嗎?我們一起睡營養艙,一起玩石頭剪刀布。”
小十點點頭,視線穿透蛇麵具,聚焦在薑喬的臉上。
她似乎辨認了一下發色和瞳色,然後就開始喊人了:“喬姐姐……”
喊完了人,她朝薑喬伸出雙手,似乎是索抱的姿勢。
薑喬回應她,小心翼翼把人從機械蛇尾裡抱出來,又把兔子塞給她。
薑鏡裂開了。
薑鏡心碎了。
他的聲音都帶上了苦澀:“小十,你是不是誰都記得,就是不記得我了?”
小十摳了摳兔子的新眼睛,像沒聽到這話。
薑鏡:“……”
薑喬發現小十很輕,她給薑鏡使了個眼色。
她低聲問:“小十乖,跟姐姐說說你還記得哥哥嗎?你的薑鏡哥哥?曼曼姐姐呢?”
雖然小十和薑清曼關係一般,但也算熟人的。
小十揉著兔子耳朵想了想,搖頭又點頭。
薑鏡很焦躁,機械蛇尾不斷擺動:“這是記得還是不記得?”
薑喬想了想:“可能隻有零星的記憶碎片。”
“小十,”薑鏡那張臉湊上來,“你再仔細看看,真的不記得哥哥了嗎?”
然而,小十的回應,卻是一聲帶攻擊性的“嘶”。
她像炸毛的小奶貓,沒有人保護,隻有拚命的發出威脅低吼,色厲內荏的威懾對方。
“小十彆嘶了,我不靠近你。”薑鏡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並一步步的後退。
當他開始退了,小十就不嘶了。
薑喬安撫她:“不怕,小十不怕,喬姐姐在這裡哦。”
她側了個身,讓小十看不到薑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