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溫家村排查出租房安全隱患,鄭浚連著加班了好幾天,今天也是如此。此時才剛下班準備回家,走在路上眼皮子都開始打架,實在是又困又累。
聽到有人喊他,鄭浚抬頭看到那家亮著橘色暖燈的小店,心頭不由也跟著一暖。稍稍走近,便又嗅到一股濃鬱的茶葉蛋香氣,肚子裡便咕嚕嚕地打起了鼓。
“這麼晚還在開店呀。喲,十塊錢一顆,你這茶葉蛋賣得夠貴的。”鄭浚是外地考過來任職的公務員,家境一般,平常生活也比較樸實。
溫暖把雞蛋往前一遞:“鄭警官,謝謝你昨天的幫忙。聽說你妻子懷孕了,這蛋拿給她嘗嘗。不過彆多吃哦,裡麵有紅茶,吃多了會失眠。你們一人兩顆,正好。”
“昨天也是我份內的工作,算不得什麼。” 鄭浚想推辭,可是蛋香味實太誘人了,再聯想到妻子近來妊娠反應厲害,吃啥都說沒味,要不給她嘗嘗這茶葉蛋?
“那我給你錢。”
“不要錢,不要錢!”溫暖趕緊把收款碼給遮了起來:“幾個蛋而已,不算行賄,甭客氣了!”
鄭浚再三推辭,溫暖堅持不收錢,他便隻好道謝收下。
揣著幾顆蛋的鄭浚走在回家的路上。本來想著回去和老婆一起吃蛋的,可是茶葉蛋的香味實在太誘人了,弄得他堂堂大男人口水直流。最終沒忍住,他剝了個顆往嘴裡一塞——好吃,太好吃了!
春天雨後的晚上,溫度還有些涼。疲困交加的小片警,走在城市寬闊卻孤寂的大道上,手中揣著顆熱呼呼的雞蛋,一口下肚美味無比。最為奇特的是,原本因為連軸轉而疲憊的身心,在吃完這個蛋不久之後,疲憊之感一掃而空。
鄭浚抬眼望了望這座城市的燈火,唇邊浮起了一抹微笑:也許做一名小片警,成天和雞毛蒜皮的小事打交道沒有什麼大出息。但是被人民群眾需要和感謝所帶來的成就感,就和吃下這枚茶葉蛋時的感覺一樣:乍看不起眼,但帶來的滿足感卻是無與倫比的。
鄭浚感悟著,不覺間又吃下了一顆蛋,當他的手正準備伸向第三顆蛋時猛地頓住了——這兩顆是帶給老婆的,大男人怎麼能那麼貪嘴呢?真是太不應該了!
至於餘下的3顆蛋,當然是給自己吃了。光顧著做生意了,自己都沒好好嘗過味呢。正好這3顆蛋既能稍稍過嘴癮,也不至因為食用過多而引起失眠。
溫暖剛剛把蛋撈到盤子裡,準備打烊時,卻見她的姐姐溫雅來了。
溫雅的目光落在那三顆上,道:“想不到你還會煮茶葉蛋,是媽教你的嗎?我聽說她以前也賣過茶葉蛋。”
聽她提及母親,溫暖的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嗯。以前家裡條件不好,媽媽就在村口擺攤賣茶葉蛋,那時侯市民路還是條土路,往來的人也不多。”
說到這裡,她忽然抬眼看向溫雅:“你知道媽媽為什麼要去賣茶葉蛋嗎?”
不等溫雅回答,溫暖便接著道:“因為她懷我的時候,你成天鬨自殺,媽媽動了胎氣。後來你離家出走,媽媽操心的月子都坐不好。身體變得很差,乾不了重活。那幾年又因為爸爸天南地北的去找你,沒有收入,還欠了人家不少錢。媽媽就帶著我在村口賣茶葉蛋維持生活。”
提起母親,溫暖鼻子發酸,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那些年,他們過得很苦。每到年底,債主上門要債。媽媽一聽到敲門聲,便抱著她躲著不出聲。後來實在是熬不過去了,媽媽哭著給丈夫打電話,讓他彆再找了,回來吧,隻當那個大的已經死在外頭了!
但是溫雅冷笑一聲,聲音也陡然變得尖銳起來:“你的意思是怪我?哈!當年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安安眈眈的,你憑什麼說來就來?先來後到你懂不懂?要不是媽一把年紀了還要生你,她的身體能變差嗎?要不是因為你,我至於和家裡鬨翻嗎?現在你倒好意思怪我?這回,要不是你們瞞著我搞什麼旅遊,能出車禍?”
她與她大概真的就是天生的死敵吧,多說也是無益。溫暖冷冷地道一句:“所以,你來是乾什麼?”
溫雅撇了撇嘴,不陰不陽地嘀咕道:“所以說,媽還是偏心。好的手藝都給了你,之前我們那麼窮,找她借點錢做生意吧,錢不借也就算了,連手藝也不教……”
溫暖將手上的漏勺在桌上重重一敲:“媽媽都已經不在了,你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再怎麼樣,她也是生了你,還把你養到了20歲。你就不能多念她點好?”
溫雅似乎也頗覺無趣,揮了揮手不耐煩地道:“行行行,不和你扯這些有得沒的。你不是賣茶葉蛋嗎?你外甥這兩天聞著你這的雞蛋味嘴饞了,你弄幾個我拿樓上給他吃。”
溫暖把價格牌往前推了推:“10塊錢一顆,最後還有3顆。要幾顆付了錢就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