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良娣抬頭,看見一宮妃擋在她身前。狐狸眼,翠煙衫,流仙裙,麵容清冷衿傲,昆侖雪做魂,漾在她淡漠眉間。她站在那裡,踏碎一切喧嘩。
李羨嬰愣住了,時隔幾日,她又看見了這個古怪的女人。這個女人規規矩矩地站著,將她的手牢牢攥住。
“一點小誤會,采女妹妹何必大動乾戈?”鄭宴鸝音泠泠,和風細雨的模樣。
許良娣抽泣著,盯著鄭宴的側臉瞧。
李羨嬰回過神來,掙脫開來,她冷笑道:“乾你何事?再廢話,本主連你一起收拾。”
鄭宴靠近李羨嬰,細聲道:“太後耳目眾多,李采女可要當心。”
鄭宴雖是笑著的,目中卻透出威懾:“姐姐雖入不了妹妹的眼,但將這動靜鬨大還是易如反掌。”說罷,她目光落到遠處永壽宮的宮人身上,意有所指。
李羨嬰下意識看看永壽宮大門,已經有宮人往這邊瞧了。她雖不甘,卻也不得不收斂。
“哼,咱們走著瞧。”李羨嬰剜了鄭宴一眼刀,看也不看許良娣,便大搖大擺地走了。
“你無礙吧?”鄭宴低身去扶許良娣,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頗為可憐。
許良娣抹了抹眼睛,細聲道:“多謝姐姐相救,敢問……”
“我家主子是隱月閣鄭寶林。”瓔珞倒是會看眼色。
許良娣點頭,把自家嬤嬤攙起來:“李氏驕橫,姐姐為南辭得罪了她,可怎麼辦?”
南辭是許良娣的名字,鄭宴這番搭救惹她卸了防備,一臉自責。
“無事,都是自家姐妹,出手相救應該的。”鄭宴麵對許南辭無戒備的模樣,難得有些膈應。
許南辭太過純淨透明,一廂情願的相信鄭宴是好心。卻不知鄭宴是彆
有用心,鄭宴觀看許久,知道李羨嬰若是鬨出事,今日的戲便演不成。不得已才出手,不然她才懶得管閒事。
“宮門開了,走吧。”鄭宴不再理她,信步走向宮門。
卿本陌上花,何苦自入泥淖惹塵埃,汙了一世清白。
喻宸今日早早到場,麵對這心懷鬼胎的眾人,一番虛與委蛇後,便懶懶地靠在座上。使臣進貢了西域陳釀,卻怎麼也不及鄭宴閣中的竹葉青。
喻宸飲了幾杯,便再也提不起興致。
“皇貴妃可是身子不適?”柳扶畫望著喻宸百無聊賴的模樣,神色晦暗不明。
“隻是有些醉了,不妨事。”喻宸笑笑,不再多言。她眼下也沒心情跟這老太婆耍嘴皮。
她看著宮門方向,望眼欲穿。
鄭宴方邁入內宮,便察覺到眾多視線。她低眉順眼地行禮,端莊得體:“嬪妾隱月閣鄭氏,給太後請安,給各位娘娘請安。”
柳扶畫笑得慈祥:“大病初愈的身子,起來吧。”
鄭宴言謝,抬眸便向喻宸的方位看去。喻宸對上她的視線,愛答不理。鄭宴莞爾一笑,心下無奈。
鄭宴的位置離喻宸甚遠,其下便是許南辭,往上便是昭才人。
方坐下,玲瓏便壓著身子,從前席走至鄭宴身側,低聲道:“娘娘賜了果盤,給寶林解暑。”
鄭宴低頭,瞧見那果盤中的水果,那是方從冰室中取出的荔枝,鮮紅外殼誘人得緊。鄭宴笑笑,收下了。
嘴上生氣,心裡卻是會疼人。鄭宴用手指戳著小巧可愛的荔枝,笑得溫柔。
“喻宸皇貴妃對鄭寶林可真是疼惜。”昭才人旁觀許久,冷不丁出聲。
鄭宴隻是笑:“才人抬舉嬪妾了。”
許南辭顯然一頭霧水,問道:“這荔枝有何門道?”
昭才人呷了口茶:“京城離荔枝產地極遠,宮中能獨享此物的隻有喻宸皇貴妃一人。千裡的路,快馬加鞭,用冰將荔枝封在盒中以保荔枝鮮美。一顆荔枝的價錢抵得上一顆等大的白銀珠子。”
許南辭瞪大了眼:“不愧是喻宸皇貴妃。”
鄭宴無視四周的豔羨目光,夾了一顆,剝去鮮紅外殼,露出內裡白嫩的果肉來。一顆入口,清香溢於唇齒。
喻宸給她的東西,怎能與她人共享?
觥籌交錯幾輪,明帝楚涇寒駕臨永壽,雲紋龍服,氣宇軒昂。
隻聽得楚涇寒與太後寒暄幾句後,便聽得太後笑言:“都是陛下選定的佳麗,可有才藝展示一二?”
鄭宴心中暗笑,終於開始了。
成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