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一個讓虞蘭頌有些詫異的答案。
男人說這句話的時候, 望著虞蘭頌的神色十分專注,沒有一點作偽的意思,而且當虞蘭頌問到他叫什麼名字的時候, 男人的眼中浮現出一絲迷茫。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一直待在這個地方了, 我們沒有自己的名字,不過你可以稱呼我的編號, 628號。”
虞蘭頌小心翼翼地問,“你的意思是,之前的事你全都不記得了?”
男人想了一下之後點了一下頭,“我在這個病院待了大概有兩個月的時間,期間沒有見過新入院的病人。”
麵前這個明顯和其他病人不一樣的男人,麵容英俊,臉部卻有凹陷, 因為受到折磨,和身上不顯氣色的病服,所以看上去有點病懨懨的。
628, 姑且這麼叫他, 虞蘭頌覺得他會是這個副本的第一個突破口,準備回去跟陸寒隼分享自己的發現,他錘了男人一下,有點彆扭地動了動,“你先……放開我。”
“你在這裡要待到什麼時候呀?”
“五個小時的禁閉時間,應該已經快到了。”
有非常強烈的時間觀念, 這大概也是他和其他病人不同的地方。
“剛才……抱歉, ”628有些赧然, 因為是在黑暗中, 所以虞蘭頌看不到他發燙的耳尖,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藥物的作用。”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室,兩個人靠的很近,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628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鬼迷心竅,隻是覺得剛才虞蘭頌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一靠近就讓他險些丟失了理智,像狗一樣在人身上胡亂地蹭,還抱著人家又親又舔。
偏偏虞蘭頌又是不太會拒絕,掙紮的力道也跟小貓爪子撓人一樣不痛不癢的,讓他覺得自己剛才再做的過分一點也沒事。
本來他出現在這裡就是違反醫院規定的,就算他在這裡把人弄得臟兮兮的,事後肯定也隻能含淚自己手指顫抖地扣好白大褂,不敢和其他人說。
隻要違反規定就會進禁閉室,其他病人都想遠離這裡,而他不一樣,隻要來到這裡,他就會想到可愛漂亮的小護士。
要是虞蘭頌知道他腦子裡麵的這些想法,肯定要氣得跳起來打他。
就像農夫與蛇一樣,自己已經夠可憐的了,還要同情一條壞心腸的蛇,最後的結局隻能是被吞吃入腹了。
虞蘭頌沒注意到男人越來越重的呼吸聲,他雙眸圓睜,下意識地問,“什麼藥物?”
“……”
半晌,男人都沒有說話,就在虞蘭頌要問怎麼回事的時候,628突然開口應了一聲,“就是我們平時要服用的那種鎮定劑,進禁閉室之後醫生會加大劑量給我們服用。”
“在禁閉室內服用的鎮定劑,是平時劑量的十倍。”
被迫服用鎮定劑的感覺非常不好,人會逐漸變得越來越麻木,感官也在慢慢退化,反應速度變慢,尤其是剛服用完的時候,整個人會像一具乾屍一樣,喪失動作能力,隻能平躺,慢慢等著藥效過去。
男人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種藥不隻是鎮定的作用,而是讓他們變得越來越遲鈍,最後變成一個會說話卻沒有思考能力的行屍走肉。
他在無聊的時間,會不動聲色地觀察其他病人,才發覺隻有他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其他人更像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原本他的世界是灰暗的,每天都花大把的時間讀同一本書,哪怕他已經把那本書翻來覆去地讀了好幾遍,無聊到把每一個情節都記在了腦子裡。
醫生和護士不會多和他們說一句廢話,看他們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什麼沒有用又一時半會處理不掉的垃圾。
輕蔑、無視、嘲弄,是他們一貫來的態度。
虞蘭頌的出現,是給這已經沒有了希望的世界增添了唯的彩色,就像一幅沒有上色的圖畫,被用力揮毫撒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所以他對這難得出現不一樣的色彩額外地珍惜,看向人的時候,硬生生壓下著狂熱的欲望和渴望,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虞蘭頌像被盯上卻毫無察覺的食草動物,聽男人的描述,他不由自主地跟著毛骨悚然起來。
這個病院,對待病人,就像對待□□的犯人,病人沒有人權,沒有自我意識,被一群白色衣服的人任意擺弄,讓他想到了自己之前進的那個人體實驗室的副本。
他掃了628一眼,628早在這之前就已經收斂了情緒,像一個病弱悲慘的受害者,乖巧地垂眉斂眸。
虞蘭頌小臉嚴肅地跟他保證,“我會想辦法幫你們的。”
隻要完成這個副本,應該就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回去的時候,虞蘭頌都心事重重的,病院裡的鈴聲就像催命符一樣,讓他的腳步也跑快了幾分,又到了晚上的看書聽音樂的時間。
虞蘭頌作為值班的護士,裝模作樣地雙手背在身後,在大廳的過道之間穿梭巡邏,監督病人們看書。
停下腳步的時候,他看向窗外,身旁突然有男人在低聲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