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舒燃提到那個名字,何雲舟眼皮便是一跳,下意識便想打斷對方的話頭,好在舒燃提起那個人來似乎隻是順口,並沒有過多地糾纏下去。
“要是真的跟對方有什麼意思就趕緊搞,彆拖,人的感情最容易變,誰都不知道到了最後會變成怎樣……”
話都說到這裡了,何雲舟哪裡又猜不出來,舒燃真正在說,其實是她自己和戀人梁萌萌之間的事情。
舒燃與梁萌萌在何雲舟出現之前就已經在一起了,隻是這麼多年兜兜轉轉,依然是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最後分手,和好,再分手。
理所當然的,每一次舒燃與梁萌萌分手,舒燃都會找到何雲舟徹頭徹尾地傾訴,而何雲舟哪怕心如刀絞,表麵上依然是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的傾聽者與好友。一直到兩年前舒燃破釜沉舟,不顧一切地跟著梁萌萌私奔去了美國,據說是要在那邊結婚,何雲舟還以為自己終於能夠慢慢走出對舒燃的暗戀。
卻沒想到,舒燃最後還是回了國。
坐在沙發上的舒燃咕嚕咕嚕喝掉了手裡那瓶啤酒,緊接著就又開上了一瓶,眼神漸漸直了。
之前的笑容和開朗宛若被敲破的玻璃碎片一樣,一小塊一小塊地從她身上剝離下來。
“我也知道是我的錯,但我還是沒辦法控製這一切。我跟你說,這一次我跟萌萌大概是真的完蛋了……我可能快要活不下去了……”
聽到舒燃逐漸變得語無倫次的喃喃低語,何雲舟動作一僵,他暗自吸氣,強行平複下心口隱痛,回過頭來再看舒燃時,倒是跟往常一樣依然平靜。
“你來之前是不是已經喝了酒?”
何雲舟皺著眉頭問。
之前剛見到舒燃滿心都是驚嚇沒有顧得上其他,一直到這個時候,何雲舟才慢慢察覺到舒燃濃重的香水下那股隱隱約約的酒氣。
舒燃抬起頭衝著何雲舟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當然喝了啊,不然我拿什麼穩定情緒。”
沒等何雲舟說話,她又沒頭沒腦地開口道:“……我想吃油燜大蝦來配酒。”
何雲舟站在原地暗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勉強能夠理智地說話。
“吃什麼油燜大蝦,我給你燉點湯隨便喝喝就好了,也不是小姑娘了也不知道好好愛護下你的胃——”
“何同學……你說你怎麼就不是個女的呢,你要是個女的我早就甩了梁萌萌那家夥跟你走……”
舒燃已經沉浸在了酒精裡,說話也愈發沒了章法。
但隻是這一句話,讓何雲舟差點兒喘不上氣來。
又過了一會兒,舒燃掩住了臉對何雲舟道:“你不要看我好不好,我要大哭一會兒,妝會花,不想讓你看到我的醜臉。”
“好……”
何雲舟也不想讓舒燃發現自己的表情有異,直接轉身進了廚房。
他本以為自己會在廚房裡聽著舒燃的哭聲心如刀絞大腦空白,最後隻能呆呆地站在她看不見的那個角落發著呆——就像是以往的許多次那樣。
但等何雲舟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機械性地開始了烹飪。
南瓜的蝦焯水後晾乾,蝦頭剪了下來用來熬了蝦油,卷曲通紅的蝦身用廚房紙擦乾淨後放在油紙上送入了烤箱,開了熱風徐徐烘烤著。
冰箱裡有何雲舟之前就處理過並且分裝好的烏雞,隻需要拿出來放在砂鍋裡慢慢煨著。幾顆桂圓乾,用剪刀剪出小口,慢慢將淡黃色的乾癟桂圓肉從果核上撕下來,跟老薑和紅棗一同放進雞湯裡煮一會兒,金色的湯水裡慢慢染上了一絲甜香。
水汽伴隨著雞湯的翻滾慢慢浸濕了廚房的空氣,何雲舟手裡拿著木質的湯勺,卻發現自己不知道究竟該乾什麼——
湯明明已經燉好,但客廳裡舒燃哽咽的聲音卻並未消退。
南瓜悄無聲息地溜進了廚房,柔軟卻異常肥胖的身軀在何雲舟腳腕邊上打著轉,溫暖柔順的皮毛的觸感讓何雲舟倏然回神。
他慢慢地蹲下來,將南瓜抱在自己的胸口抱了一小會。
“沒事的。”他對南瓜說,“馬上就會好的。”
南瓜微微仰起頭,額頭上細細的絨毛在何雲舟的下巴上蹭來蹭去,然後它發出了響亮的咕嚕嚕的聲音。
……
“叮咚——”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起來。
何雲舟還有些木愣愣的,聽到門鈴響,便直接開了門。
他完全沒想到門外的那個人會是霍錚。
“哦,原來你在家啊。”
霍錚低眉斂目,一臉平靜地對何雲舟說道。
一股濃濃的香甜雞湯味自何雲舟家內流淌而出,掩也掩不住。
“……在家做飯?”
綠眼睛的男人頓了半晌,幽幽補了個問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