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聲喵(2 / 2)

那是很普通,很平凡,但是,也很遙遠的畫麵。

何雲舟不由出神。

何雲舟跟家裡的關係很疏遠。

不是關係差勁,而是疏遠。

沒有仇恨,也沒有愛的那種……疏遠。

他是家裡的第一個孩子,但是,他誕生在這個家庭的時機,卻很尷尬。

他的父母都是最典型的工作狂,而何雲舟出生的時候,恰好是兩個人都在事業最關鍵的上升期。也許是沒有辦法,也許是權宜之計,總之何雲舟滿月之後便被送到了外公外婆家。那是一個偏遠到物資隻能靠原始的人力或者騾馬才能運進去的偏遠山村。

那裡山清水秀,有明亮的星星,有清澈見底的河水與小塊小塊原始耕種的農田。何母是幾十年來山村裡唯一飛出去的金鳳凰,而她從離開那座小山村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但何雲舟被送回去了,也因為這樣,外公外婆非常寵愛何雲舟,每隔一段時間,何母也會托人把錢和物資送到山村裡去。

一切看上去都很好,何雲舟的父親和母親有了充分的餘裕奮鬥自己的事業,何雲舟有了人照顧,而遠在偏遠山村裡的外公外婆也終於有了寄托。

隻不過,大概就連何雲舟父母本身都沒有想到過,兩年後他們會有一個新的孩子。

而且何雲溪生下來就身體孱弱,三天兩頭要住醫院,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像是健康好活的何雲舟那樣被送到村裡去讓老人照顧。

所以何雲溪被留在了父母的身邊,但同樣的,焦頭爛額的父母兩人,也再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和時間照顧另外一個孩子。

就這樣,莫名其妙又理所當然地……何雲舟被父母放逐在那個日益凋零的破敗山村裡,一年又一年。

等到他終於被接回去的時候,他已經是十多歲的少年了。

他會唱悠長古老的山歌,會插秧割麥,會打水放牛,會一切山裡孩子會的一切。

但何雲舟會的一切,與那個家庭,那個城市,格格不入。

何雲舟知道那是他的父母,但他的父母是如此陌生。

同樣的,跟嬌寵在身邊長大的何雲溪比起來,何雲舟對於何父和何母,又何嘗不是陌生人呢?

他們客客氣氣地相處,生疏而遠離,何雲舟更是在考上大學後便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那個家——於是所有人都得到了解脫,如釋重負。

再加上何雲舟大學時又出了一些事情,自然而然的,他便再也沒有回過家。

何雲舟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空有血緣聯係但實際孑然一身漂浮於世的生活,但是像是今天這樣,偶爾與家人舊事重逢,還是有種擺脫地空洞感。

就好像要被什麼黑而深的沼澤一點點吞沒一樣……

不過,下一秒,何雲舟便聽到了陽台門被重重推開的聲音。

“喵嗚嗚嗚——”

“你家貓餓了——它餓了竟然在啃我的腳——”

緊接著,是霍錚氣急敗壞的大喊和南瓜的嚎叫。

何雲舟一愣,回過頭,看到的便是以粗魯方式抱著南瓜的霍錚。

“啊……”

何雲舟慢了半拍,才從那種空洞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對著霍錚擠出慣常的微笑。

“南瓜沒有咬傷你吧?我馬上去給它弄點飯吃——”

“你怎麼了?”

霍錚忽然打斷了何雲舟的話頭,他直勾勾地盯著後者,皺起了眉頭。

何雲舟一愣。

霍錚猛然上前一步,何雲舟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

南瓜被重重地丟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氣惱的喵喵叫,但陽台上的兩個人類此時完全沒有注意到它。

“有人找你麻煩了?你臉色好差。”

霍錚聲音冰冷地說道。

何雲舟愕然地搖了搖頭:“不,沒有人找我麻煩,我隻是……隻是心情有點不好。”

霍錚顯然有些不太相信,他微微側頭,專注地凝視著何雲舟,大概是想要從何雲舟的臉上找出什麼端倪來。

客廳裡的燈光透過玻璃門落在了霍錚的頭發上,那銀灰色的長發,與當初瓜嘰的毛發是那樣的相似。

何雲舟的呼吸變得有些快。

接到那個勾起了他回憶的電話後,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地想念瓜嘰。

那隻毛蓬蓬,沉甸甸的貓咪,永遠可以在何雲舟心情最低落,最沮喪的時候給予他勇氣和溫暖。

隻不過,瓜嘰現在已經不在了。

何雲舟的身邊,隻有一個名為霍錚的綠眼睛男人。

“我……”

何雲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暈了頭還是怎麼,但對上霍錚那酷似瓜嘰的眼眸之後,他發現自己忽然有點控製不住自己。

“我可以不可以摸摸你的頭發。”

何雲舟輕聲地對霍錚說道。

“……”

啊,來了。

直球。

糟糕了。

在聽到何雲舟的那一聲要求的瞬間,無數嘈雜紛亂的心思瞬間在霍錚的心底炸開。

霍錚的腳步一頓,心跳亂了。

霍錚的知道自己應該拒絕何雲舟。

他與對方現在這種曖昧的,模糊不堪的相處模式不能繼續下去——不然的話,總有一個人,會被徹底地傷了心。

可是此時此刻,那個男人的緊張和沮喪,仿佛能夠透過空氣裡傳遞到霍錚的靈魂深處。

“好……好啊。”

霍錚聽到自己一口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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