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舟知道自己是一個有點兒遲鈍的人,他必須非常努力才能辨彆出彆人說話的真意,還有他們各種行為之下的真正想法。
但遲鈍歸遲鈍,在另外的某些地方,何雲舟卻有著古怪而難以解釋的敏銳。
就好像當初瓜嘰發病的初期,明明沒有任何症狀,但何雲舟卻還是莫名其妙地感覺坐立不安,滿心焦躁——就好像在冥冥之中有什麼人在告訴他,他最心愛的小貓出現了問題。
等到瓜嘰去世後,何雲舟無數次地問自己,若是當時的自己能夠再仔細一點,再認真一點地順從自己的直覺 ,早點兒帶著瓜嘰前往寵物醫院進行檢查,是不是瓜嘰就可以不用死?
若是能夠在最開始就察覺到,那隻驕傲到極點的貓咪其實正在忍耐著不適就好了。
每天的每天,何雲舟都會控製不住地這麼想。因為貓就是這種逞強的動物,它們是那麼擅長忍耐和隱藏自己所有的痛苦——而作為人類的他,本應該知道這一點的。
剛剛開始生病的瓜嘰,開始反常地捕獵家裡它能夠捕捉到的所有小蟲子,然後會在何雲舟沉睡的時候,把那些蟲子小心翼翼地塞到何雲舟的枕頭下麵。
那個時候的何雲舟,完全沒想到過,這是因為瓜嘰已經察覺到了什麼,想要為自己沒用而軟弱的主人儲備一些它眼中的儲備糧。
但何雲舟卻完全忽略了它的心情。
何雲舟本以為自己已經快要從瓜嘰去世的陰影走出來了,但莫名其妙的,今天的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的那個時候。
霍錚……
是不是也在忍耐著什麼?
何雲舟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實在虛無縹緲,毫無理由。
像是霍錚那樣英俊而多金的富家公子,身邊不可能少了關心他的人,何雲舟這種普普通通的宅男,仗著自己不過是那個人的鄰居便自作多情地想要去關心那個人,這種做法本身就很讓人覺得搞笑。
可總歸是道理都很懂……如今何雲舟一想到霍錚,瓜嘰當初認真往他枕頭下麵塞小甲蟲的模樣,便會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何雲舟不由自主便拿出了手機,打下了那段話。例行的道謝發送出去之後,何雲舟鬼使神差地,又加上了最後一句。
【一隻小船搖啊搖:等你忙完了以後,要不要來我家喝點湯?】
何雲舟盯著那句話看了片刻,指尖微微一頓,然後按下了刪除,重新修改了一遍。
【一隻小船搖啊搖:我今天打算煲竹蓀雞湯喝,你來我家喝湯好不好?】
然後,他按下了發送鍵。
……
在距離何雲舟幾十米之外的酒店內,霍錚看著新收到的消息,整個人徹底地呆住了。
“霍先生……霍先生……”
就連大堂經理的呼喚,都像是從異常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霍錚的心跳得無比之快。
他不敢置信地將何雲舟的邀請看了一遍又一遍,整顆心酸酸軟軟甜甜,像是被人拎著在酸梅湯和蜂蜜中來回甩動。
很高興。
超級高興。
但同時又覺得無比的驚慌失措。
毫無疑問,何雲舟這一次的暗示是很清楚的。
那個男人,想要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來。
霍錚倏然抬頭,直直地望向了滿臉驚慌的大堂經理。
他對搞出這個烏龍的家夥充滿了矛盾的心思——很想給對方開支票的同時,又很想把對方直接拖到角落揍一頓。
“真是的,明明我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霍錚在大堂經理越來越驚恐的眼神中,很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但如果一個人能夠因為一頓無足輕重地下午茶便開口要回到你身邊,隻能說明,他其實早就有這個心思,而隻是差一個借口而已了。
而大堂經理,恰好給了何雲舟這個借口。
“嗬,真是個傻家夥。”
霍錚忍不住嘟囔道。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大堂經理終於來得及把自己一直沒說完的話說完。
“霍先生,你的臉受傷了,現在血流不止,是不是讓我帶你去一趟醫療中心啊?”
大堂經理差點直接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