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霍錚的電話, 何雲舟看了看時間, 便出門打了一個的士前往酒店。
上車以後, 他才這一次的司機相當健談, 一直拉著何雲舟說個不停, 而何雲舟也隻能有點僵硬地與對方有一搭沒一搭地搭著話。
僵硬的場麵發生轉機,是在何雲舟一個不小心說出自己是去參加婚禮之後。
一聽到是婚禮,還在開車的司機立刻發出了相當真誠的感慨:“嘿, 你彆說, 我一看就知道,這回結婚那人肯定是你玩得好的。”
“啊?”
“就是好朋友,才會這麼高興呢。”
司機的話音一落。
何雲舟反而微微一愣。
這麼高興?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從上車到現在,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
是因為霍錚的那句玩笑話?還是因為那個人對與自己的約定莫名其妙的重視?
一時之間何雲舟也理不清自己的心情,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 原本他以為自己會因為舒燃婚禮而產生的負麵情緒, 完全被另外一種截然相反的溫暖情緒所取代了。
所以, 他才會在不知不解決中, 一直微笑著。
“啊, 是啊……”
何雲舟沉默了一小會兒之後,笑容加深, 他衝著司機點了點頭。
“是很好的朋友結婚,我確實很為她高興呢。”
司機爽朗地笑了起來。
“結婚好啊, 結婚就有伴啦!現在的年輕人啊,一個一個都說不結婚一個人也挺好的,其實啊, 以後你就知道了,人啊要是有個伴,還是挺好,你看我家老太婆,也是喜歡管東管西,我當年也絕對煩啊,但這麼多年了……”
就這樣,何雲舟莫名其妙地被健談的司機大哥喂了一路的狗糧。
若是在之前大概也會覺得隱隱有些不耐煩吧?
但這一次,他卻發現自己看著司機大哥那副幸福快活的樣子,反而會不由自主地為他高興著,應和時更多了幾分誠意。
一路上車內氣氛竟然還挺好的,臨下車了,那司機大哥直接給何雲舟抹了零頭,末了還笑哈哈對著何雲舟擺了擺手,然後忽然壓低了聲音,笑嘻嘻衝著何雲舟道:“小夥子人不錯,我看你也快有喜事啦!”
何雲舟忽然被司機這麼神棍的說了一句,不由啞然失笑。
喜事?跟誰?
他生活裡唯一的闖入者,也隻有霍錚而已。
而那個人英俊而驕傲的麵容一閃而過,何雲舟竟有些不太自在,迅速地把那個人影壓到了心底。
不過哪怕心頭思緒再紛亂,何雲舟也不可能當著司機的麵反駁說自己如今壓根沒戀愛對象,以後也不打算結婚,所以隻能曖昧地對著司機笑了笑,簡短地說上一聲謝謝。
等那輛的士開走了,何雲舟便也徹底地將那句話拋之腦後,再也沒有想起來。
走進麗貝卡酒店,何雲舟立刻就在顯眼的地方看到了婚禮的簽到台。
在宴會廳的外麵,十分浮誇地擺著花門,簽到台上蓋著紅布,旁邊圍了一大圈陌生人。
跟普通人的婚禮唯一不太一樣的,大概也就是在門口沒有擺放雙方的結婚照了。
何雲舟站在大廳地這一頭猶豫了好久,才有些不安地走上前去確認了場地。
他並沒有走錯地方,但是……
舒燃當初跟何雲舟說的時候,倒是在說自己隻打算隨便辦個半私人性質的小聚會,在幾個親朋好友的見證下舉行一個不正式的婚宴,然而如今看到酒店宴會廳裡這轟轟烈烈的架勢,這婚宴儼然跟舒燃的計劃有點兒衝突。
“唉,彆提了,我媽也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洗腦包,覺得萌萌那邊對我不好,都這麼久了還藏著掖著不讓我見人什麼的,所以非要弄成這樣……”
之後與舒燃見麵時候,她的抱怨也證明了何雲舟的猜想。
舒燃與梁萌萌的感情,當年也曾在兩家人家庭內部鬨得轟轟烈烈的。這麼多年下來,兩個人的家裡可能也認命接受了現實。隻不過,兩家人對同性之間的戀情接受程度,還是有點不一樣。
“我都跟我媽說了,萌萌家確實更保守一點,所以不太想在外人麵前特彆說這件事。我之前去她家吃飯,也沒有被她媽打出來啊?我就不懂,她為啥一定要鑽這個牛角尖……搞得好端端一個婚禮,我跟梁萌萌差點兒又吵起來。”
舒燃穿著一身白婚紗,氣呼呼地蹲在化妝室裡,抓著何雲舟的手,氣呼呼地嘮叨個不停。
何雲舟安靜地在她旁邊,溫柔地凝視著那張因為濃妝而稍顯有些陌生的臉。
雖然舒燃現在看上去一幅百般不高興的樣子,但是,何雲舟知道,其實她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抗拒這種鑼鼓喧天大張旗鼓的“婚宴”。
不然的話,她絕不可能像是現在這樣,穿上俗氣的婚紗,畫上俗氣的妝容,然後耐著性子處理著婚宴後台嘈雜忙亂的一切。
雖然內心深處還殘留著些許酸楚,但在這一刻,看著舒燃的樣子,何雲舟便知道自己真的徹底地放下了。
“你們又吵架了?”
隻不過,聽到舒燃說起吵架,何雲舟還是習慣性地為舒燃擔心起來。
“啊,是啊。不過也沒什麼大事啦。”
說起吵架,舒燃忽然有點僵硬。
但她很快就恢複了正常,衝著何雲舟做了一個鬼臉:“其實我之前還想著去找你的,不過你現在不一樣啦,也是有家室的人,再找你哭哭啼啼的也不好——”
“那個……”
“彆的我不怕,就怕你家乖先生想太多誤會了!我家何學弟一個萬年單身狗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對象,我作為學姐的還是要好生嗬護一下你久違的桃花運啦!”舒燃衝著何雲舟擺了擺手,一幅很驕敖的樣子,“怎麼樣,感不感動?”
看著這樣的舒燃,,何雲舟嘴唇翕合了一下,本來想要跟她說明一切,但不知道為什麼,澄清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其實,也沒關係的。”
何雲舟乾巴巴地說。
“他不會在意這種事情的。”
舒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可不見得,我雖然也隻看過他一眼,但根據我這麼多年看人的經驗,我實話實說,你家那位就是典型的亞洲醋王的麵相,不敢惹,不敢惹。”
何雲舟臉上有點發燒,他尷尬地解釋道:“什麼亞洲醋王,他那個人很好的,哪裡像是你說的那樣……”
結果何雲舟一句話說完,舒燃卻沒有回話。
她和何雲舟之間忽然陷入了沉默。
那是之前絕對不會有的,生硬而凝滯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