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揚看著眼前溫婉的寧蔚,心裡的煩躁散了不少。
當聽了寧蔚的問話,再想到寧光焰的所作所為,心底那股子煩躁又躥了起來,問道:“寧員外郎今日過來,又提起讓你嫁給趙永青的事了?”
寧蔚的手一頓,茶水撒到杯外,順著桌麵流向石景揚那麵。
寧蔚趕忙放下茶壺,拿出手帕擦拭桌上的水,歉意的說道:“對不住,在石世子麵前失態了。”
石景揚看著有些慌張的寧蔚,溫言道:“無妨!”
其實,此時慌亂的不隻寧蔚。
石景揚心裡也是一片慌亂,就在剛剛,他聽了青山的話後,心裡隻有一個衝動,想來看看她。
於是,他隨自己的心來到這裡,直白的問起寧光焰白日裡到來的事。
看著寧蔚失態的將茶水倒撒,他才意識到自己莽撞了。
寧光焰是她的父親,白日裡發生的事,說到底,是她的家事,更是家醜。
如今的他,已不在是她的夫君,於她來說,隻是一個外人。
被一個外人如此直白的問起家醜,任誰也會感到難堪。
一番忙碌後,寧蔚總算停了下來,無比尷尬的坐在石景揚對麵。
彼此無話,月光之下的院子,一片靜謐。
不知過了多久,寧蔚想開口打破眼下的尷尬,
“讓石世子……”
“有什麼……”
沒想到兩人同時開了口。
彼此看著對方,石景揚將握成拳頭放到嘴邊“吭吭”兩聲,然後說道:“阿蔚請先說。”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麵對石景揚,寧蔚總有些惶恐。
或許是他們之間身份的懸殊,也或許是上一世寧蔚經曆的種種,讓她在他麵前挺不直脊梁。
所以,重生回來後,她想離他遠遠的,不想也不敢與他有過多的交集。
寧蔚在心裡歎口氣,她隻想著離他遠遠的,卻忘了兄長與他是至交好友。
回來這些日子,自己非但沒有遠離他,還讓他看到自己最難堪最狼狽的樣子。
想到這些,寧蔚心裡又是一聲歎息,罷了,最狼狽也就是這樣了。
寧蔚抿口茶,以掩飾自己的慌亂與不安。
石景揚靜靜的坐著,也不催她,極有耐心的等她開口。
寧蔚將手裡的杯子放到石桌上,抬頭看向石景揚,開口說道:“讓石世子見笑了。”
石景揚滿心期待,期待寧蔚向他說說她的難處,她的想法……甚至開口向他求助,然後,他出手幫她對付算計她的人……
石景揚萬萬沒想到,寧蔚會說“讓他見笑了!”
這些日子,他屢次出手幫她解圍,何時笑話過她?
他與她,曾經是夫婦,夫婦本是一體,他們之間,沒有“笑話”二字。
不對,她說這話不是站在夫妻的角度,她是站在寧大小姐的角度,她將他撇開了。
石景揚從寧蔚客氣的話語裡察覺到疏離,這種感覺讓他心裡很不舒服,甚至有點煩躁。
重生回來,石景揚雖然沒有打算再與寧蔚做夫妻,但被寧蔚撇開,石景揚心裡還是不舒服。
石景揚說道:“那什麼,寧大小姐不必如此,我與英哲是至交好友,而英哲是寧大小姐的兄長……寧大小姐可以當我是……你的兄長。”
說到後麵,石景揚自己都覺得拗口,一時不知用什麼詞才恰當,最後將兄長二字吐出口。
看著有些惱怒的石景揚,剛剛還喚她阿蔚,這會兒變回寧大小姐了,
寧蔚反應再遲鈍,也知道他這是生氣了?
寧蔚自覺自己沒有說錯話,好端端的,怎麼惹到這大爺了?
印象中,石景揚待她從來都是漠然置之,麵對她時,他總是一副極冷極淡漠的樣子。
像今兒這樣,一會兒溫潤如玉,一會煩躁不已,卻是第一回。
最不可思議的是,明明生氣了,他還讓她將他視為兄長……
寧蔚錯愕的看著石景揚,這個做了她七年夫君的人,讓她如此陌生,難道他對她也沒有那麼討厭?甚至有一二分好感?
石景揚的視力極好,即使是朦朦的月色下,他也能看清寧蔚難以置信的麵容。
於是解釋道:“英哲很看重這場科考,他想借秋闈與春闈擺脫你們府上的束縛,然後護寧大小姐與錢老夫人也周全。
考試的事,隻能靠英哲自身努力,但生活中與英哲相關的瑣事,我能幫他一二。比如,今日寧員外郎上門……”
石景揚想說寧光焰上門胡鬨,想想寧光焰是寧蔚的父親,為了寧蔚的顏麵,石景揚將胡鬨二字省了去。
石景揚頓一下接著說道:“本來我是想尋英哲的,問他是否需要我做些什麼。轉念想到英哲備考不宜分心,便來尋寧大小姐了。
我想,英哲在意寧大小姐,寧大小姐也該是關心英哲的。”
聽了石景揚的解釋,原來是自己想多了,寧蔚頓時覺得臊的慌,臉瞬間紅到耳根,自己能不能再自作多情一點?
好在是夜裡,濃濃的夜色為她做了遮掩,否則,寧蔚怕是要落荒麵逃了。
好歹兩世為人,寧蔚很快平複了自己的心緒,朝石景揚微微欠身,誠摯的致謝。
“多謝石世子,處處為兄長考慮,兄長能有石世子這樣的好友,是兄長的福氣。”
看著寧蔚向自己客氣的道謝,石景揚沒有覺得喜歡,反到覺得很心塞。
石景揚淡淡的說道:“寧大小姐,客氣的話不必多說。
我與英哲相交十餘年,我們之間,情同手足。收拾個員外郎,於我來說並不是難事。但這人是令尊,所以讓我有些顧忌。”
石景揚的話,讓寧蔚很動容。
不過,父親這樣的人渣,怎能勞煩他動手?
就憑上一世他不畏流言蜚語娶了她,給了她一個容身之所,他就是她的恩人。
在她心裡,他是高潔的貴公子。
他的手,是用來沙場點兵禦敵,不是用來對付無恥之徒的。
寧蔚再次欠身,“多謝石世子!如石世子所言,那人是兄長與我的家父。
他再不堪,也是兄長與我的長輩,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這是我與兄長的命!”
提到寧光焰,石景揚從寧蔚身上看到濃濃的落寞,這讓石景揚心裡很不是滋味。
開口寬慰道:“有錢老夫人護著英哲與寧大小姐,寧員外郎並不能將你們如何。
當然,出於孝道,寧員外郎這裡不能做什麼,但趙家那邊,是可以出手做些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