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娶之禮。
於黃昏舉行,故稱昏禮。
妖族沒有人族那麼多繁文縟節,就連妖王的婚姻大事都不甚講究,換上華美盛裝,寧星紀幾人還沒見到新郎新娘,妖仆就直接帶他們走進舉辦宴席的宮殿。
偌大的殿內,已經坐了不少賓客。
他們言笑晏晏,推杯換盞,皆是衣著整齊,人模人樣,看著比外麵街道上那些妖物知禮很多。
垂著尾巴的妖仆領著一批批賓客進來,不多時就全都到齊。
直到正式開席,寧星紀也依舊沒看到兩位新人。
模樣俊俏的舞姬們扭動柔若無骨的水蛇腰,嫋嫋婷婷穿梭在眾妖中,為貴客們送上鮮花、美食與美酒。
楊宜安舉著記錄儀進行拍攝,這些可都是很珍貴的影像資料,迷你攝像頭在轉動到桌麵鑲金攢玉的餐盤中時,驀然頓住。
直徑尺長的金燦餐盤中,躺著一段嬰兒胖乎乎的手臂,上麵澆著層冒著熱氣的油脂,燒成焦黃色的表皮上裝點著漂亮小花。
楊宜安捂著嘴巴,險些吐了出來。
他收起記錄儀,看向右手邊寧星紀的桌麵,她的桌麵上擺著的餐食就正常多了,新鮮的果蔬和美酒,肉類也都是正常的牛羊肉。
“他們怕我掀桌子。”
寧星紀懶散的側躺在太師椅上,搖搖手裡的酒杯,“也就隻敢惡心你們。”
楊宜安他們的身份是人,不吃葷腥,在鶴首宮也算不得什麼秘密。
歎息一聲,楊宜安為桌麵上的嬰屍殘骸蓋上手帕,端到桌下,打算等宴席結束就帶走埋了。
“這些,你們都端走吧。”
寧星紀不吃人類的食物,就把桌上的新鮮水果分給了他們幾個玩家,自己隻留下一壺溫酒。
不能喝,聞聞味兒也挺好。
有寧星紀這尊殺妖不眨眼的魔星坐鎮,倒是沒妖物敢嘴賤來撩撥玩家們。
宴席順利過去大半,欣賞著舞姬們曼妙舞姿,不知節製為何物的妖物都喝高了。
渾身上下布滿細密紋路的豹妖也有些喝多了,與同桌好友高談論闊,約著過些時日就帶家裡的小崽子一起。
去人族城鎮狩獵,吃上一口新鮮的肉食,那滋味彆提多……
寧星紀不是特彆想聽,奈何距離太近。
聽著聽著,她就耳尖捕捉到了個大消息,與書生有關。
豹妖與好友交頭接耳,小聲談論著這次的婚禮,對麵坐著的寧星紀豎起耳朵偷聽。
“……前世救下主人,可惜死的……幸好找轉世,眾位妖王約定好,誰能娶……便屬於……”
“說是未來佛陀……真是假。“
“真……心臟入藥,練成的丹丸可祛除妖身孽……”
豹妖驚呼一聲,“那可不得了!”
“小點聲。”
好友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這邊才繼續道,“……心肝是不指望,希望姑母能留下口佛陀肉,也是極好。”
“每次修為提升,就要忍受孽障撕咬,忒是難受……”
“宮主大人是你親親姑母,肯定會留下……”
他們的交流還在繼續,可寧星紀確已聽不下去了。
她手裡的青銅酒杯開裂出一條彎曲縫隙,醇厚酒液從裂縫裡滲出,儘數喂在朱紅色的桌麵上。
“嘭”
寧星紀甩開手中的酒杯,拂袖站起身。
“祖阿姨。”
楊宜安側過上半身,抬手拽住了她的衣擺,他也聽到了豹妖的交談。
腳下,他的影子跟隨著明亮的燈火晃動,黑乎乎的手臂越扯越長,直到緊緊纏繞在寧星紀腳下的影子上。
相看兩相厭的一人一影,難得的在同一件事上產生共識。
殿內的眾妖都喝的醉醺醺的,也沒人想到會有人膽敢在妖王的宴席上鬨事,隻是輕飄飄的看了眼發出聲響的地方,就繼續傳杯弄盞,談笑風生。
寧星紀扯動衣袖,“鬆手。”
“彆衝動,阿姨這裡是妖怪大本營。”
楊宜安嗓音發緊,也就在有事相求,他才會主動喊阿姨。
“閉上眼睛,藏好。”
寧星紀抽出衣袖,側過了頭,“這次可不要再不聽話了。”
“阿姨……”
寧星紀俯身,抬手捏起他的下巴,目光幽暗,“老二,管好他。”
“是,阿姨。”
楊宜安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傻笑著捧住臉頰,目光變得癡迷起來。
”彆笑的那麼惡心。“
寧星紀嘴角微抽,嫌棄的收回了手。
她掐腰環顧四周,猛地抬腳踹翻麵前的桌案。
“哐當”
沉重的實木桌案,在地麵上翻滾兩圈直直砸向載歌載舞的舞姬們。
她們驚呼一聲,紛紛抱頭躲在了一邊。
寧星紀踩著地上碗盤碎片,緩步走到了宴廳中央。
“你你你,還有你們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