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盈去參加了周奶奶的葬禮。
那天天氣陰沉,下著淅淅瀝瀝小雨。雨滴像刀片,一滴一滴地落在皮膚上。
禮堂裡?白色的花散發出陰冷的香氣。
陸陸續續的人魚貫而入,許盈跟著進去。一進去,就看到站在禮堂中央的周衍。
他抱著相框,相框裡?是周奶奶的照片。
他瘦得厲害,形銷骨立,黑衣服像一個黑色的大套子套在骨架上。
輪到許盈後,她把花放到前麵,然後看了一眼近距離周衍。他眼裡一片死寂,像死人一般。
許盈走出禮堂,她頓住腳步,回頭望了一下人群裡?的周衍,然後走了出去。
她回到家裡?,沉靜地坐著。
許母見狀,不禁道:“盈盈,周衍他奶奶摔死的事情不關你的事,你彆想太多。”
“我知道。”許盈起身,去了衛生間。
她一遍又一遍地洗手,卻總洗不掉雙手間沾染的血。
第二天,許盈去找周衍。
打電話打不通,問他秘書,秘書說他一直在小院。許盈徑直去往小院。
當她闖進緊閉的大門,推開浴室時,她僵住。
血,漫天滿地的血。
她一步一步走近,浴缸裡?的血水漫了出來,沾濕了她的鞋子。
浴缸裡?的人蒼白得像刷了白漆,仿佛已經沒了氣息。
極致的蒼白與極致的鮮紅相映襯,下一秒化成兩道藤蔓,一瞬間纏繞住了許盈,使她動彈不得。
“嘩啦!”
她的包落在了血水裡。
天空粘稠得像漿糊,似乎下一秒就會啪嗒一下掉落下來。
許盈神色渙散地虛望著天空,轉而將收回視線,將視線放到病床上。
病床上,周衍無聲無息,皮膚慘白得如同抽走了所有的血。
她凝視他,凝視著已經斷子絕孫,身體機能毀壞,失去了原本的臉,殘了一條腿,失去唯一的親人,割腕差點死掉的他。
光線凝滯在她臉上。
周衍睫毛顫動,徐徐撐開眼皮。
他與她對視了很久。
他說:“你救了我?”
“嗯。”
他氣若遊絲,唇瓣乾裂,“為什麼要救我。”
“你為什麼要自殺?”
周衍半垂長睫,苦笑,“我難道不該死?”
他再也得不到許盈的原諒,唯一的親人死去,他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許盈說:“你奶奶死前有遺言,我忘了告訴你。”
她去見他就是要告訴他,周奶奶的遺言,沒料到正好碰到他自殺。
周衍一愣,艱澀地發音,“奶奶她……說了什麼?”
“她說,讓你好好活下去。”
聞言,周衍滯住。隨即,他嘴唇蠕動著,“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他笑著笑著,流下眼淚。到如今他又如何能好好活下去。
“這是你奶奶的遺願。”她扔下這句話,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