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屏息凝神,觀察後得出結論,那團黑影正是沈清彥。因為無論是管家或是偷竊者,都少有概率長得和他一樣高。
沈淮年俯耳道:“我們過去嚇嚇他?”
沈荔輕聲應:“不了吧。”
沈淮年蔫巴巴地耷拉下唇角。
沈荔說:“因為他已經看見我們了。”
沈淮年:“……”
抬眸便看見沈清彥向他們走來,微佝的身形變得筆挺,鬼鬼祟祟變得一派正氣。至於臉色,也白得像鬼。
沈荔覺得自己被兩隻俊美的阿飄包圍著。
沈淮年從容不迫地打招呼:“晚上好。”
沈荔也道:“晚上好。”
沈清彥微微蹙眉,嚴厲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這麼晚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麼?”
“腹空,遂覓食。”沈淮年並不諱言,覺得深夜偶遇挺有意思的,笑問道,“哥,你怎麼也在?”
他們說這兩句話的時候,沈荔近距離打量著沈清彥,唇瓣微微張了張。
沈清彥則直接避開沈淮年的問題,聲音微啞:“你們周一還要上學,周末也不可以晝夜顛倒。”
沈荔漆黑的眼睛望著他,忽然道:“哥哥,你身體不舒服嗎?”
沈清彥微微一愣,否認:“沒有。”
“可是你出了一身的汗。”沈荔仔細比對後,確定沈清彥臉色的白不是膚色的白,額角也綴著細細密密的汗珠。而且他剛剛在黑暗中翻的不是冰箱,是藥箱。
她說:“臉色也不好。”
沈清彥薄唇抿著,錯開視線:“你看錯了。”
說完,便轉身上樓,回房間。
沈荔拉著沈淮年監視他的背影,果不其然,沈清彥中途折進了衛生間。緊接著,裡麵傳來嘩啦啦的衝水聲,持續響過整整十分鐘。
沈淮年聽到衝水聲下掩蓋的聲音,也意識到不對:“怎麼了?”
沈荔皺著眉,不確定道:“大哥有沒有吃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覺得他有可能是急性胃炎?”
“不會是......”沈淮年想起自己的華夫餅,喉嚨一哽。
這時,衛生間門打開,兩眼對四眼。
沈清彥眸光沉沉,剛洗過臉的緣故,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沿著精致的下頜線滾落。
沈荔朝沈淮年使了個眼色,大意是:“拖住他。”
沈淮年回使一個眼色,大意是:“明白。”
於是兩人身體力行拖住他,沈荔直接抱住沈清彥手臂:“你彆自己忍著,跟我們去醫院,不打點滴可能好不了。”
沈荔怕他拒絕,又激將了一句:“哥哥不會這麼大還怕打針吧。”
沈清彥皺了皺眉,對上女孩子清亮柔軟的眼睛,意外沒有拒絕。
於是,兄妹三人坐上深夜出租車。
沈淮年良心不安,猶豫了半天,才慢慢開口:“我覺得背這個鍋的,可能是我的華夫餅。”
沈荔想了想,說:“大哥剛回國水土不服也有可能?我覺得你的夜宵沒問題,味道還是不錯的。”
得到沈荔的誇讚,沈淮年卻笑不出來:“你們的是分開做的,中途鬆餅粉剛好用完,我隨手開了袋新的,生產日期和保質期沒看....”
沈荔唇線繃直:“那,你嫌疑很大。”
沈淮年絕望地看她一眼,手指無措地點著椅背,然後對沈清彥道:“哥,對不起。”
沈清彥雙手抱胸,閉了閉眼道:“彆多想,和你沒關係。”
沈淮年於心有愧,情深意切:“哥,我真的錯了。”
沈清彥聲音壓得很低,聽起來已然有些虛弱了:“你太吵了......”
“你再堅持一下。”沈淮年說完最後一句便安靜了,表情蔫巴巴的,眉眼間寫滿愧疚。
沈荔猜測準確,沈清彥確實是急性胃炎。在急診掛完消炎藥,基本就沒有大礙了。他下午剛剛飛回國,舟車勞頓,一直沒有好好休息,回家後就睡下了。
沈荔和沈淮年兩人則一起去到廚房,在櫥櫃裡翻出讓沈淮年一路耿耿於懷的鬆餅粉。
沈淮年問:“怎麼樣?看到生產日期了嗎?”
沈荔打量著包裝袋:“差一個月,好像沒過期。”
沈淮年鬆下一口氣,負罪感頓時散開,卻感到困惑:“那是因為什麼?”
這時,裝滿五顏六色包裝袋的垃圾桶吸引了他的注意。
好家夥,好多零食袋。
沈淮年蹙著眉,耐心地翻看了一下生產日期,全部過期。
“荔荔,這些是你吃的嗎?”
沈荔看了它們,搖搖頭:“不是,我不知道這裡有零食。”
“不是你也不是我,爸媽更沒可能,他們今天都不在。”沈淮年條分縷析,逐漸破案,“喏,你看,我昨晚扔的鬆餅粉包裝袋,都被這些零食袋蓋住了。這就得出一個結論——是大哥偷吃的,時間在淩晨,我做夜宵之後,我們覓食行動之前。好啊,我的愛心夜宵都滿足不了他。”
沈荔聞言,沒忍住笑出了聲。原來這家人都有大半夜覓食的癖好嗎?包括她以為嚴苛自律,襯衫扣子一絲不苟係到最上一顆的沈清彥。
“不過,這裡為什麼會有一年前的零食?”
沈淮年:“這是去年媽給你買的,但你好像忘了……”
沈淮年沒有順著說下去,忽然停住了。他總覺得以前的沈荔,和現在眼前的沈荔,不能同日而語。
沈荔愣了一下:“原來是我的錯。”
沈淮年捏了捏她臉蛋,聲調拖長:“想什麼……是大哥他自己貪嘴,沒事了就好。”
他想起去醫院的路上,沈清彥一直說“彆多想,和你沒關係”,原來不是包容不是謙讓,是他早明白,一切緣起他自己享了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