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荔眼神懵懂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西裝襯衫近在咫尺, 質地矜貴,被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再仰頭,是微微緊繃的下顎,以及連仰角都蜜汁好看的神顏。
雖然她大腦昏沉,陣陣眩暈好像要睡過去,但仍然記得,清醒荔認真和她交待, 她最後要跟著程希小姐姐或者淮年哥哥走。傅嘉延, 不行。至於其他人……也全都不行!
醉酒荔纖長濃密的睫毛顫了顫, 抬眸望著沈清彥,唇瓣微張,試探地開口:“你……”
身後, 傅嘉延冰冷的眼神注視著他們。縱然那個男人西裝革履, 氣度矜貴, 不似輕浮之人。但沈荔滿臉困惑,看起來並不認識他。
“放開她。”傅嘉延認為來者不善,長腿邁開上前一步, 試圖扣住沈荔的手腕。
沈清彥眸光一凜, 先一步把沈荔拉至身後,聲音又冷又沉:“你又是誰。”
醉酒荔站在沈清彥身後, 眼睫撲閃,一張素白的臉蛋非常清純無害。她完全無視了兩個男人之間明裡暗裡的火花,嗓音因為醉酒,比平日更柔軟動聽:“……你是清彥哥哥?”
親昵的稱呼來得猝不及防, 沈清彥拉住沈荔的大手微微僵滯,低低嗯了一聲。
傅嘉延也聽得清晰,唇線僵硬地繃直。
熱怎麼辦?她倒是一盆冷水兜頭往下潑。
“沈荔。”他喉結輕顫,聲音低啞,尾音處有細微的顫抖。
醉酒荔站在沈清彥身後,露出半張臉,抬眸看向眼前的男生。他身形頎長清瘦,黑眸烏沉沉的,眸光很深,直直地凝視著她。她無端覺得他看起來有點孤獨,還有點……狼狽。
就連記憶中巷口的他,在陰沉天色的映襯下,也隻顯得孤獨,氣場仍然是淩厲、凜冽的。好像沒有人可以欺負他。
如今看到這樣的傅嘉延,一種叫做愧疚感的情緒,在她混沌的思緒中湧現。
醉酒荔揪了揪沈清彥的衣角:“那是我同學,我去和他說說話。”
沈清彥低沉聲線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柔和:“你現在喝醉了,等清醒再說。”
醉酒荔搖搖頭:“我做了對不起同學的事情,如果不及時說清楚,他會中暑的。”
沈清彥:“?”
醉酒荔:“他等……等不到我醒來,會出事。”
醉酒荔目光可憐巴巴:“球球你了。”
沈清彥總是中蠱般同意她的請求:“……給你一分鐘,彆跑遠,我在這等你。”
醉酒荔乖巧地點點頭。
醉酒荔來到傅嘉延身邊,想拉著他後退兩步,可是……
拉不動。
她隻好向沈清彥揮揮手:“清彥哥哥,你回避一下。”
醉酒荔看見沈清彥無奈地退後幾米,這才軟聲開口:“傅嘉延,對不起。”
傅嘉延麵無表情,黑眸冷沉沉的,像冬日的寒霜。
醉酒荔看他不說話,負罪感鋪天蓋地。
“你彆生氣。”醉酒荔認真道歉,“下次我會給你準備好電風扇的。”
傅嘉延冷嗤:“電風扇哪夠,你給我準備空調算了。”
醉酒荔眨了眨眼睛,緩慢地思考過這個問題,然後慢慢答道:“已經快秋天了,吹空調會生病的。”
說完意識到有什麼不對,糾正道:“我錯了,應該沒有下次了。”
傅嘉延計劃好不搭理她,奈何小姑娘現在的模樣太軟太乖。他忍不住低聲問:“你怕我生病?”
“怕,你不能有事。”醉酒荔想,她之所以變成醉酒荔,都和他有關。如果男主出事,世界估計也很不好了,“你有事就完蛋了。”
傅嘉延眸光愈深。
醉酒荔卻和他道彆:“好了,我要回去了,我們明天再見。”
傅嘉延:“等等,你先告訴我,他是誰?”
醉酒荔:“他是清彥哥哥。”
傅嘉延:“你能不能不跟他走?”
“能。”醉酒荔說,“但我也不能跟你走,我等的人還沒出現。”
然而,醉酒荔前一秒答應完,後一秒就向沈清彥走去。
傅嘉延喊她:“你……”
醉酒荔煞有介事道:“我去和他說清楚。”
傅嘉延:“……”
醉酒荔說話算話,對沈清彥道:“我不能跟你走。”
沈清彥下意識蹙眉:“為什麼?”
醉酒荔不說話,唇瓣微微抿著,看起來乖得不行。
半晌才說:“你不是我要跟著的人。”
沈清彥聲線微冷:“你要跟著誰?”
醉酒荔迷離的眼眸忽然亮起,指著電梯的方向道:“是他——”
聞言,傅嘉延和沈清彥目光雙雙向沈荔指的方向看去。
電梯門打開,走出來的人赫然是沈淮年。
沈淮年是和沈清彥一起來的,他先去沈荔班聚的包廂找她,但沒有看見人。
沈荔獨自喝醉並去找傅嘉延的時候,程希正在外麵打電話。她愛和程母煲電話粥,每日一煲就是半個小時,回來就沒看見人了。
和沈荔一起不見的,還有傅嘉延及其室友們。
程希知道沈荔和他們幾個男生關係不錯,以為沈荔無聊去找他們玩了,沒放在心上。
但見沈淮年神色焦急,這才發現沈荔的包和手機還落在包廂裡。
沈淮年讓程希一個女生彆亂跑,他和沈清彥分頭尋人。
沈清彥在這層樓繞了幾個彎,便撞見沈荔。沈淮年找遍了樓下,未果,來和沈清彥會合。
電梯門剛開,就看見沈荔眼眸瀲灩,纖細蔥白的指尖指著他道:“是他——”是他就是他,少年英雄小哪吒。
她喝醉的時候和平時不太一樣,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少女的嬌憨,美得更加撩人。
沈淮年大步走近,扶住她的肩:“怎麼醉成這樣了?”
他以為那天早上被噎以後,沈荔不會像過去一樣喜歡喝酒了。他掉以輕心,甚至忘記提醒她。
醉酒荔眼神純純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沈淮年看到站在一邊的傅嘉延,眉心深陷:“你帶她喝酒?”
“他沒有。”醉酒荔不等傅嘉延開口,皺著眉說,“是我帶他喝的。”
沈淮年:“……”
傅嘉延低了低眸,似是自嘲地勾了勾唇,轉身離開。
就算沈荔說那個男人是清彥哥哥,他也不放心她跟他走。
沈淮年來了,嫉妒歸嫉妒,但至少她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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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嘉延回包廂前,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鏡子裡的他,眸光深深,眼角泛著薄紅。因為剛剛的折騰,胸前的衣襟褶皺不堪。
傅嘉延覺得自己真是夠了。
生平第一次被人撩成這樣,結果撩他的人轉眼間跟彆的男人走了。
他僵滯在洗手台前,思緒有些放空。
片刻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傅嘉延轉身。
沈淮年手裡拿著一支小巧的可愛多,遞給他:“荔荔讓我給你。”
傅嘉延:“給我這個做什麼?”
“我哪知道。”沈淮年語氣並不友好,“她說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向你道歉。”
傅嘉延低嗤一聲,她還真是時時刻刻惦記著幫他降溫,還真是嘲弄和諷刺。
不過,他和一個醉酒的人計較什麼?再何況……這勉強算一種關心。
傅嘉延最後把消暑神器接了過來。
冰涼的小小一支握在手裡,他腦海中不斷閃過剛才的畫麵。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的咚。
少女的體香,殷紅的唇瓣,吹彈可破的肌膚,溫熱的氣息。
他心臟跳得有些快,熱意非但沒減退,反而有卷土重來的趨勢。握著冰淇淋的手輕微收緊。
沈淮年見傅嘉延凝視著冰淇淋出神,內心有種種猜測,斂了斂眉。
“我妹高考前不談戀愛,你不要招惹她。”
傅嘉延冷淡看了沈淮年一眼,沒吭聲,與他擦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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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荔坐進車廂,困得不行,上下眼皮直打架,也不忘問:“冰淇淋……送過去了嗎?”
沈淮年無奈地點點頭:“現在可以跟我們回家了?”
這家KTV是量販式的。沈荔剛剛路過超市看見冰櫃,非要買冰淇淋送給傅嘉延。
問就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這是歉禮。
那時沈荔精神狀態很差,走著走著腦袋就歪向一邊,好像下一刻就要睡過去。
沈淮年拗不過她,隻好幫她買,幫她送。
醉酒荔聞言,疲憊地點了點頭,強調道:“跟淮年哥哥回家。”
沈淮年得意地望了望沈清彥:“還是淮年哥哥比較招人喜歡。”
今晚,他就是最後的贏家。
沈清彥表情冷淡:“……”
沈淮年得寸進尺:“你說是吧,荔荔。”
醉酒荔沒聽見他的問題,她已然意識模糊,上半身傾斜九十度,刺啦一聲砸在一群零食包裝袋上。
沈清彥皺眉:“你怎麼連個人都看不住?”
沈淮年心疼地把她摟了起來,放在自己肩上靠好:“……我的妹啊。”
後問:“哥,你儲備糧怎麼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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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珂南他們回到包廂的時候,傅嘉延一言不發坐在角落,垂著眼睛,眸色沉沉看不出表情。周身氣壓很低。
李珂南心中咯噔一聲,這發展好像不對?怎麼回事?兩人吵架了?
這時時間不早了,作為班長,私下組織聚會,怎麼說也要對班裡同學的安全負責。
雖然大家都挺意猶未儘的,但李珂南還是退了包廂,強製散場。
KTV離學校很近,離市中心也近,周邊路燈多,深夜看起來依然繁華。
傅嘉延沉默地一個人走,氣場無比強烈,“不想和人說話”幾個字大寫掛在臉上。
女生們本來就不敢靠近他,現在和平時沒有區彆。她們悄悄跟在身後,看看背影也是很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