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2)

第五十四章

許思源在獄裡過了三年,三年的牢獄生活讓他感覺自己和林月更貼近了,又仿佛是離得更遠。因為他更加能夠體會林月曾經所遭受的痛苦和磨難。

獄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林月的哥哥,也是陷害林月入獄的罪魁禍首,所以在獄中免不了會受到特殊關注,也少不了會被排擠針對。睡夢中不是被一腳踹醒,就是差點被捂死,飯裡永遠和著泥沙,被嘲諷被毆打……

僅僅幾天他就有些受不了了,沒有人願意和他說話,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敵視和鄙夷,那種被全世界孤立厭惡的感覺讓他絕望,但這些和林月經曆的又算得了什麼?

從恐懼到麻木,從麻木到恨,從恨到絕望……他曾想,林月是否也和他一樣,有過一樣的心境?

三年刑期,他好像又經曆了另一番天地,隻有他真切的去體會過林月的痛苦,才發現嘴皮子一碰說出來的“對不起”根本不值一提。

出獄後他一直一個人住,他曾想一直留在監獄,直到林月原諒他為止,可惜監獄不可能照著他的計劃走,刑滿後就將他丟了出去,無奈,他隻能找了家孤兒院做義工。

許家怕被連累早就將他除名,儘管如此,也阻擋不了許家的傾覆,許思源對此倒沒有過多感覺,也不覺得難過。許家是大家族,一大家子為了那點利益沒少較勁,如今他成了許家罪人,被厭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以前還有許雄不時聯絡他,後來許雄死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許家人,所有人避她如蛇蠍。

他是許家的千古罪人,是許家落魄的根源所在,他甚至不配姓許。

不過許思源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希望林月能夠原諒他已經成了他這輩子唯一的願望。

雖然他知道林月早就離開地球,不知歸期。

他也看過國家發布的公告,但他心裡一直存疑,林月擁有太多讓人眼紅的東西了,他太清楚人心為了利益可以黑到什麼程度,他第一反應就是林月被控製,那兩本書也是逼於無奈的情況下拿出來的。

他奔走多時,想了許多辦法,才終於找到郭興,從郭興那裡得知林月確實離開了地球。直到那時他才終於相信林月已經離開的事實。

——她什麼也沒帶,一個背包就已經是她的所有行李。她什麼也沒有,也沒有牽掛。

郭興很討厭許思源,但因為林月的緣故,他也一直關注著許思源的動態,也知道他入獄贖罪的事情。許思源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沒什麼好同情的。

郭興之所以會告訴他林月的下落,也完全是因為林月確實已經離開地球,這不是什麼秘密。

許思源看過周好潔寫的那本書,書裡描寫的那些欺淩他並不陌生,就像他曾經隨口說過的那樣,誰能讓為他妹妹出氣,他便給誰更多的錢。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對一個明明沒做錯什麼的女孩——這更像是一種遷怒——可能是因為林月的出現,讓他真正認識到被自己養大的妹妹許思思和他認識的並不一樣。

——她沒有成為他理想中,像母親那樣...

溫柔賢淑,寬和大度的人。她會為了一己私欲設計陷害無辜的人,那是和母親以及他知道的妹妹兩個完全相反的角色。

而林月是導致他理想破碎的最直接原因,因為她的出現,妹妹才會變成他不認識的模樣,他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也就有了後來這些事情。

許思源也不止一次後悔過,如果早在最初,他在發現許思思做了錯事後,是阻止她,而不是助紂為虐的話,他和林月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不會的。

林月那樣聰慧大度,或許最初她會有些接受不了,不願認他,但他相信,她肯定會慢慢接受他的存在,就算不能做到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老死不相往來。畢竟他們之間有著最深的血緣羈絆。

所以追根究底,許思思說得沒有錯,最大的罪魁禍首,是他自己。

是他以為權勢能操縱一切,是他太過傲慢的肆意摧毀彆人的人生,過於自私自由,冷血無情,不把彆人當回事,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麵。

他明明在最優質的環境中長大,卻沒有成長為優秀的人,反而是林月,就和劉上將的那句評語一樣,無論在怎樣的艱難逆境中,也堅守正義心向光明。

就算沒有他的嗬護,林月也成長成了優秀又強大的人。

他為她感到驕傲,又更加痛苦和心疼。

這份痛苦和心疼折磨了他一輩子,那種名為愧疚和懊悔的情緒一直折磨著他,他知道,如果不能在臨死前見林月一麵,他會死不瞑目。

就算無法見到林月,他也希望能夠和她見上一麵,親口向她說句對不起。儘管她應該並不需要了。

——自從他知道真相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林月。他不想他最後一次關於林月的記憶,是告訴她,他並不後悔對她造成的傷害。

每每想到這裡,他就悔恨不已,恨許思思,更恨自己。

可惜,這注定成為了他一生的遺憾,直到他死,都沒有再見到林月,也沒有聽說任何林月已經回到地球的消息。或許她還會回來,也或許不會再回來了,更可能在她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死去……

這注定是他的遺憾,永遠也無法彌補。

一晃眼便五十年過去,他的身體越來越差,越來越差……

他感覺自己時日無多,已經到了生命儘頭,最後的時間裡,他寫了一封信寄給郭興,有機會的話,希望他能幫他轉交給林月。

這輩子,隻怕他是等不到她回來了。

等交代完一切,在臨死前,許思源去了帝都軍事學院,站在那個林月的塑像下發呆。塑像腳背光滑,石台上也堆滿了糖果,每一個進到學校的人,都會朝這裡看上幾眼。

她是開端,亦是神話。

其實不僅他一個人在盼著林月歸來,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很多人像他一樣,在好奇林月的去處,在等著她回家。

對不起,妹妹。

在無限的懊悔中,他離開了人世。

隻是他不知道,在他去世的時候,林月飄蕩在世界的一道意念發現了他,便停留了一秒,多看了...

他一眼。

警衛發現許思源在林月塑像下坐了太久,走過去時,才發現他一句去世多時。

許思源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但也因為他是林月的哥哥,屍體自然不能隨意拉去亂葬崗火化了。

許家人早和許思源斷絕關係,好不容易才洗掉許家罪人的身份,這個時候更不可能出麵為他收屍。

誰能想到,曾經耀武一時的許思源,臨到死的時候竟然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正在為難之際,郭興出麵,將許思源埋在了他親母身邊,至此,許家也算團聚了。

這也是林月的意思。

她在外多年,見識過宇宙遼闊浩瀚,很多時候都想不起曾經經曆過的那些事情,也早就不執著於那些過往。甚至連鄭吉、許思思、許思源的模樣都在她心中淡忘。

她看了許思源寄過來的信,裡麵寫滿了他的懊悔和對不起,也寫滿了他最後的寄托和希望。他雖然希望能夠獲得林月的原諒,但同時,他也知道他不配。所以他最後的願望,是希望林月可以在他死後,多多回去祭拜他們的親生母親。

做錯事情的是他,但母親沒錯,在母親離世前的最後一秒,她都愛著她,也在擔憂她。

其實林月早在很久之前就去看過她的生母,她確實沒做錯什麼,林月也從來不曾遷怒她,她也不是會無緣無故遷怒彆人的人。不過這種事情沒有必要告訴許思源。

江固也沒想到許思源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他曾懷疑許思源會再次恨上林月,畢竟林月先是拿走了他的手環,後又剝奪了他修煉的能力,作為被時代拋棄的舊人,心裡肯定會有所怨念。

就像鄭吉那樣,臨死了都還在詛咒林月,認為是林月阻礙了他大展宏圖一統世界!簡直可笑至極,愚昧至極。

許思思自然也沒好到哪裡去,反正這倆人到死也沒有悔改。

這次倒是他看走了眼。

……

許思源下葬後不久,林月已經準備再次遠行。

不過這次和上次明顯不同,上次她隻帶了一個背包,這次她倒是去買了不少東西,全都裝在了她的空間紐扣裡。她喜歡泡麵和可樂,可惜在外麵想了也沒法解饞。好在她特地買了空間鈕扣,不然一個背包帶什麼都麻煩。

不過空間按鈕的空間不大,也就五立方米,雖然裝不了太多的東西,但生活用品已經足夠。這是她曾在某個高科技星球買來的,那兒科技雖高,但同樣也戰爭不斷。

她用難民的身份在那邊生活過一段時間,後來離開的時候,想到要回來,還特地多買了幾個空間紐扣,她資金有限,也就買了容積最小的空間紐扣。她把東西分成幾份,準備分給幾家小輩。另外留了一分交給莊釗拿去研究。

不過在她離開之前,莊釗和李泰雙雙來到郭家,想要見她一麵。

郭興自然不會承認:“林月還沒回來,你們是不是在做夢?”

李泰說:“要是沒有林月的示意,你會去給許思源收屍?”

莊釗站在一旁點頭,同意李泰的說法。

五十年過去,這倆人因為優秀的個人能力,體術和精神力一直名列前茅,所以這會兒看起來也不過四十來歲的...

年級。莊釗還多次在世界大賽上榮獲第一名,是當之無愧的舉世強者,如今,他更是護月隊隊長。

護月隊收納的全是全國各地的精英,由莊釗親自帶隊,它上一任負責人是劉上將。劉上將去世後就由莊釗接手。

郭興擺擺手,說:“真不是,這是我姐她臨走前就交代好的事情,我不過是按照她的意思辦事而已,你們想多了。”

李泰:“真的?”

郭興:“真的。”

李泰試探道:“那林月是不是還交代了,如果許思源死不悔改,就算他曝屍荒野也不管他?”

郭興搖頭:“這倒沒有,反正我隻是按照林月的交代辦事,她隻交代我把許思源葬在許母隔壁,彆的一概不清楚。或許她早就料到有今天呢?”

李泰翻了個,沒想到郭興一點不如套,他氣道:“得了吧,我跟在林月身邊的時間比你還多,我了解林月,她才不會未雨綢繆、計劃到五十年後的事情。我相信那個時候的她在心裡已經徹底和過去和解,她對許思源已經沒有多餘的情感,不可能還為他打算。”

郭興裝傻:“是嗎?”

莊釗仰頭看向樓上,可以以他如今的精神力,根本感應不到樓上有絲毫波動,隻覺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讓他不禁懷疑起來,林月真的回來了嗎?可轉念一想,以林月的實力,他感覺不到她的存在是在正常不過的。畢竟林月的實力有目共睹,五十年過去,隻怕更強。

“放心,我們隻是以朋友的身份來見她,沒有彆的意思。”

他也知道林月不見他們,肯定是不想見,或者有彆的顧慮。

他也不想讓她為難,隻是這次之後,再見麵也不知道會是何時,很可能就是最後一麵了,這麼一想,他又覺得非來不可。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樓上傳來:“郭興,你們一起上來吧。”

郭興這才撇撇嘴,帶著倆個拖油瓶上樓去。

這也是莊釗和李泰時隔五十年再次見到林月,她已經和記憶中完全是兩個模樣,她臉上的疤痕已經消失不見,留氣了長發,隻有那雙眼睛裡的平靜溫和依然如初,微笑起來時的樣子,能溫暖到人心裡。

她依然年輕,歲月和時光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痕跡,連聲音都沒變:“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足有半個世紀那麼久。

“原本打算臨走前再和你們見一麵。”林月遞給他們一罐可樂,“不是不想見你們,隻是不想讓你們為難。”

李泰道:“不為難不為難,反正彆人問起我們就說不知道,你這麼強,我們說什麼都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莊釗道:“放心,我們知道怎麼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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