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瞳的指尖挑著一縷紅發打轉,他的聲音依舊清越溫柔,此時甚至帶上了一點誘導:“這種在意,無關其他,隻是因為感情而已——我不願意放開你,也隻是因為感情,而非其他更複雜的‘價值’。”
“所以,隻要讓我愛上你,就絕對不會被我舍棄——而你一直都在做的,不就是這些嗎?”
【織田】沒有說話,他再次用力抱緊了懷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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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瞳沒有說的是,他為了【織田】都放棄過什麼——如果對方能知道那些,應該就再也不會產生這樣的自我懷疑了。
但還是算了。心口泛起微妙卻深刻的疼痛,亭瞳壓下那些翻湧的回憶,安靜地想,他不需要知道這些。
身為“畫”與亭瞳的異能力相互作用而生的存在,【織田】的身份和作用從來沒有他自己想得那麼簡單。
有些東西,比如他最開始誕生的原因,比如亭瞳為了他的存在都付出了什麼,那麼多的秘密,全部被深埋在過去——【織田作之助】,永遠都不需要知道。
抱著自己的半身,亭瞳勾起唇角。
——再見,森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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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瞳,很抱歉讓你拿起‘劇本’,背負起這樣的責任。”
“我不後悔在最開始選擇走上這條路,但是,亭瞳,你不該就這樣死去。”
“……【織田作之助】,你的造物,‘畫’的人間體,他會是‘畫’與世界的接口,事情到無可挽回之時最後的手段,陪伴你直到最後一刻的半身。”
“獻祭他,就能完成最後的世界線重置,那已經是我能為你寫下的最完美的結局——是我太無能,甚至到最後也無法給你留下一條兩全的生路。”
“其實一開始我就該抹去他的意識、抹去他生出感情的可能,也免得你最後仍要鑽心剜骨舍去半身血肉求全,這般苦楚——可時至今日,就算是我也說不清,是踽踽獨行的孤寂更難以忍耐,還是最後不得不割舍骨肉半身更為痛苦。”
“……或者你會選擇為了他能活著,而去賭那個自己能死而複生的可能……但是,亭瞳,他是不同的。”
“我最後還是選擇了讓他保有精神、靈魂,甚至出手輔助了他靈魂的生成,讓他擁有一個‘人’應有的要素,讓他成為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都是為了給留下最後一條路。”
“——獻祭人間體、毀掉‘畫’與世界的聯係之後,‘畫’會再次降臨於此世,而人間體擁有異能力、擁有‘精神’,便能令‘精神’要素再次出現,與世界根源呼應,以此……打開通往‘現實’的通道。”
“……亭瞳,那是契機,此世留給救世主的一線生機——那是唯一一個,能讓你回去的機會。”
抱歉,但是——
——現在,輪到你做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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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無數次,無數次地在將要鬆開手時猛然緊握,夢裡都是那個以為回不去的地方,醒來時半身神情溫柔眷戀,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抉擇。
甚至想要把自己的心臟挖出來,無法紓解那幾乎滿溢出來的痛苦,世界是黑白灰色,冰冷的指尖一次次停在左腕的傷疤,繃帶淩亂,但答案並不會從血中流淌而出。
天平始終在眼前,他不敢將籌碼放上。
他不知道哪個才是他想要的選擇。
他知道哪個都不是他想要的選擇。
明明我能。
但我不能。
他們都很珍貴,他們都是無價之寶,你一個也不想舍棄。
但你要把所有都化作價值換成籌碼,一分不漏地放在天平的兩端,毫厘之差也要細細比較——因為最後,隻能選擇一個。
你必須要舍棄一個,才能得到另一個。
這就是,凡人所要麵對的抉擇。
亭瞳,亭瞳,太宰亭瞳。
你終究是人,不是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