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頭還在嘩嘩作響,林項北握著筷子的手因突如其來的擁抱而停頓了幾秒鐘,空了半拍才繼續刷碗的動作。
隻是多少被背後抱的姿勢限製了行動,動作放緩了不少。
林項北天生體溫偏涼,透過T恤背後薄薄的布料,不免聯想到冬天乾燥溫暖的壁爐,區彆隻在於帶來溫度的不是柴火,而是周嶼白怦然有力的心跳。
隊友們在房間裡很久沒發出過聲音,多半都休息了,周嶼白兩條胳膊圈住他半天不放,半張臉像狗狗一樣埋在他的頸窩裡,開口說話時為了不引來打擾刻意壓低了嗓音,溫熱的吐息打在林項北的頸側,有些發癢。
於是林項北抽出手來,點住周嶼白的腦袋不自在地往後推了推。
沾著水的手沒有用力,本意是讓周嶼白不要靠他太近,呼吸打在頸側的位置會讓他想笑。
但周嶼白不懂林項北的意思,執著地又窩回來。
反複兩次,林項北第三次用指尖推開一小段時,周嶼白不由得收緊了手臂。
周嶼白壓低的嗓音聽上去有點悶悶的:“你嫌棄我。”
林項北偏過頭看著他,眉眼略過一絲無奈,失笑抿唇:“不是。”
為表證明,林項北放下碗筷洗乾淨手上的泡沫,將手龍頭關掉,在周嶼白雙臂間轉了一個身,麵對著他。
餐廳裡的燈是色調柔和的暖黃色,林項北半靠在洗手台上,安靜地抬眼看著周嶼白,在周嶼白直起身來低頭看著他時,猶豫片刻後往前探身,將下巴擱在了周嶼白的肩膀上。
周嶼白剛剛窩在林項北頸窩時無比自然,此刻卻肉眼可見地緊繃僵硬了一瞬,圈住林項北的手臂卻沒有鬆開,反而又收緊了些。
林項北枕在他的頸窩裡,像剛剛周嶼白所做的那樣,低聲耳語,呼吸打在他的頸側,無奈地悠悠歎息:“你看,這樣你也會不自在的。”
就像林項北的體溫一樣,他呼吸間的氣息也算不上滾燙,周嶼白卻像是被燙過後延遲感覺到燒灼感,逆著頭頂的暖光注視著林項北的眼睛,眸光深邃。
林項北第一次發現周嶼白有時不講道理,他明明也呼吸快了半拍,卻冷靜地緊繃著一張臉搖頭陳述:“多抱一會兒就習慣了。”
周嶼白甚至改變了主意,攬著林項北不但不改,還深吸了口氣悶聲道:“不是擁抱會影響刷碗,是刷碗會影響擁抱。”
他一貫的原則輕鬆破壞殆儘,麵癱臉格外堅定:“五分鐘擁抱時間太短了,不能再讓碗筷分散你的注意力。”
林項北有些想笑,他想抬起頭問周嶼白“那碗筷怎麼辦”,剛剛往後仰頭看他,後腦勺上就多出一隻手來,很乾脆,但動作又很溫柔的,將他按回了懷裡。
低沉輕緩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周嶼白低頭埋在林項北肩膀上,聲音聽上去像從遠處傳來模糊不清:“碗筷我來收尾,你隻需要給我時間。”
周嶼白不常使用香水,林項北呼吸間是他身上一貫簡單乾燥的淡淡洗衣液清香,還有一點不容易被忽略的消毒水的味道。他不常抽煙,卻時常隨身攜帶,衣物會染上一些煙草的味道,但不重,若有似無地存在著。
林項北維持著被周嶼白圈在他與水池間的位置,半天沒有動,隻是下意識地猶豫地抬起手,指尖在周嶼白背後蜷縮了一下,半天沒有落下。
宿舍位置偏遠,到了夜裡沒有車流穿梭的城市噪音,隻有盛夏時節鳴蟲此起彼伏的聲響。
也正因此,房間門正要打開的聲響格外清晰。
周嶼白有些懊惱地擰眉,正要抽身遺憾地放開林項北,卻感受到了背後被人不算用力地圈住了。
怔愣期間,周嶼白恍惚意識到一個事實,令他頓時忘了自己想要放開對方的事實。
林項北安靜地抬起手回抱住了他。
周嶼白已經聽到了門鎖轉動的聲音,聲響隱約是從二樓另一側的儘頭傳來,很快就能看到餐廳裡的燈光,緊接著就是正無聲擁抱的他們。
他低頭注視著林項北,一時間不清楚自己想做什麼,他腦海中其實也並不非常在意會不會讓隊友看到,他更多的是有些空白的感受林項北回抱住他的動作。
就在房間門徹底打開的一瞬間,林項北的手飛快地落在餐廳燈光的開關上——
隻留下一盞燈的空間失去了最後的一束光,在夜裡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尤其是原本站在光亮裡的林項北和周嶼白,在突然回歸黑暗的數秒鐘內,眼睛尚且無法適應昏暗的光線,暫時什麼都無法看清。
被剝奪掉視野,其餘的感官就會在黑暗中無限放大。
周嶼白能聽到樓上的房門終於打開的聲響,也感覺到林項北摸索著湊近了他,對方顯然沒有掌握好距離和方向,唇瓣無意中擦過他的耳邊,帶著一絲涼意,但不失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