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金娘屏住呼吸推進,透過相機鏡頭視角去看,林項北在朦朧雨霧般的光影效果中,每一寸微小的表情變化都分毫畢現。
冷色調的冰藍色光束籠罩住他,光打在林項北本就精致的五官上,有種漠然又純粹懵懂的神性。
柔軟光滑如綢緞的皮膚,跟堅硬冰冷的精密金屬手臂形成鮮明對比,尚未輸入情緒指令的仿生人安靜地閉上眼睛呼吸,似乎在適應新世界。
一道道影子浮現,身穿破敗臟兮兮衣服的落魄者在掩麵痛苦流淚,麻木中隱藏不甘地退居到黑暗的角落裡,通身華服的上位者倨傲地高抬著下巴,笑容輕蔑而又帶著虛假的悲憫。
人流分成兩道,涇渭分明。又或者說兩類人從來沒有交集,泥溝中的老鼠,從未真正看清天空。
高台上,單手撐著膝蓋靜坐的林項北一言不發地緩緩偏頭,似乎在學習觀察人類的言行。
他孤獨而又冷漠,嘴角僵硬地試著扯動,在龐大的數據分析結束後很快變得輕快自然。
無數道割裂的情緒在他灰藍色的眼底閃過,輕蔑,漠然,留戀,厭惡,希冀,低劣無價值的愉快,崇高又可笑的悲傷。
仿生人的表情不斷轉化又褪去,最終停留在冷漠的空白。
他垂下眼睛,漆黑的機械手臂發出金屬零件摩擦的哢噠聲,第一次開口說話的仿生人聲帶有些乾澀,對人類世界帶著一無所知的好奇,又像是無所不知的喟歎。
林項北淡淡的嗓音回蕩在整個會場。
“——HelloWorld.”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瞬間,舞台光幕效果以林項北為中心原點,轟然徹底推開變幻。
光幕順著林項北所坐的高台延展開來,轉眼間出現了一座地下城。
林項北坐在高塔頂端的邊緣,俯瞰整個世界。
漫無邊際的城市處處可見矛盾交織,肮臟破敗的荒涼之地漆黑不見五指,歪曲隨時隨地將會坍塌的房屋擠滿了地溝般的貧窮者,而遙遙相望的城市中心,高聳入雲五光十色的塔樓如巨獸般林立,鋼鐵森林閃爍著永不熄滅的霓虹,穿梭往返的空間車渺小如蟻,紙醉金迷。
仿生人站起身,腳尖點在塔尖頂端,瞳孔是無機質的藍。
他麵無表情地垂眸俯視著地下城,展開的機械手徒然握緊——
空間車如煙花般一個個在空中相繼爆’炸,所有的電力設備同時驟停,光怪陸離的鋼鐵森林在瞬間一片漆黑,又斷斷續續地恢複。AI緊急啟用備用電,全城回蕩冷漠的機械聲。
“警告,係統已被全麵入侵,攻擊者未知,目標正在定位中!”
空間車在各個角落炸開的時候,視覺效果爽得現場粉絲頭皮發麻。
“仿生人阿北我的老公,我命中注定的老公嗚嗚嗚嗚!!!!”
“帥死誰了帥死我了。”
“上次是周白說’helloworld’重啟了阿北,這次阿北獨自醒來,重啟了整個世界,這種宿命感誰懂,誰懂……”
“前世今生狠狠代了。”
“仿生人永遠不讓我失望,阿北一出全場苦茶子亂飛救命,隨隨便便入侵所有係統轟掉了空間車,慕強批頭皮發麻!!”
大屏幕上,林項北輕輕歪頭,漫不經心地勾起一抹天真而又冷漠的笑容。
人類站在食物鏈頂端,生命卻弱小如螻蟻。
他在響徹整個城市的警報聲中不急不緩地抬頭,驟然直直看向最初籠罩住他的那束光——
人類是創造他的神,卻是兀自賦予他高尚,自身卻不掩飾卑劣的禁錮者。
仿生人。人類想要將機械打造為人,卻在他跟人類分不出區彆的那一刻,反過來恐懼他,告誡他無論有多相似,依然永遠都是低人一等的仿製品。
籠罩住他的光像不欲被窺探般熄滅,高塔之上一片漆黑,失去光源,林項北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八音盒詭異而又悠揚的叮咚聲環繞,邊南一的怒音在黑暗中響起,像是撕裂烏雲的第一道光。
他站在破敗街道的光幕中,一把將戴在頭上遮掩的兜帽揭開扔在地麵上——
“從a到b的邏輯最初是誰固化的定義”
“圖靈測試你反複問我譜寫人性的法曆!”
一個個人影從黑暗中走出來,揭掉頭上的兜帽,露出半機械半人類的模樣,跟在汲煦錫身後一步步朝著高塔上走去。
“聲明後調用的函數,人性與定理的衝突”
“廢墟之中林立的腐朽不過是刻板的教徒!”
一直屏住呼吸的全場都隨之沸騰。
“救命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星源企劃,我承認我之前對你的聲音大了些……比起內娛那麼多隻顧撈錢的狗幣公司來說,你是舍得給舞台砸錢輔助概念效果的!!”
“雖然但是不要比爛,星源企劃所有收入幾乎十成十都來自NebuX,花在舞台上屬於應該的,錢當然要用在刀刃上,這是公司該做的姐妹不然白拿我們nx多少分成。”
“作品才是通往最高處的唯一鑰匙,星源企劃有NebuX了不起!!!”
“嗚嗚嗚嗚嗚沒文化的我隻知道仿生人妝造真他媽的帥啊。”
FutureBass曲風合著賽博朋克的光幕效果,周嶼白修長的頸項上烙印著漆黑的條紋編號,赫然是0731。
瞳孔是鷹一般幽深的金色,周嶼白站在雨幕中伸出手,除自身被光源籠罩外周身漆黑。
“電子閃爍的霓虹,曆史存在的洪流”
“伽利略刺破烏托邦揭露沒什麼能夠永久!”
“轟”地一聲,光源以周嶼白為原點水波紋般蕩開,不知不覺中,六個成員已然彙聚到中心舞台,站在高塔之上,俯瞰玫瑰色與深藍交織的夜空。
全員甩掉鬥篷展開刀群舞。
“perception——”
“persistence——”
“刪除原始的記憶芯片完成對自我的追逐!”
桃金娘放下始終握著相機的手,忍不住跟著全場的姐妹一起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