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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貝斯,沒有問題。
讀譜,沒有問題。
指法,沒有問題。
所以有問題的是什麼呢?諸伏景光恍惚地想,大概是這個世界吧。
他不是沒聽過初學者演奏,雖然貝斯不是一個很火的選擇,但是也有人,其中也有部分孩子選擇學貝斯這門樂器,剛開始大家都彈不好,這很正常,會慢慢進步的,可是莉婭完全是另一種層次。
貝斯是一種節奏樂器,電貝斯大約是上世紀二十年代才出現,是一種相對來說很新的樂器,正如莉婭所說,前身是低音提琴。
他不知道莉婭的低音提琴學得怎麼樣,但是他覺得貝斯這個樂器可能不太適合她。
作為節奏樂器,在樂隊演奏時,儘管貝斯的聲線可能並不突出,但貝斯卻是整個樂隊的核心和靈魂,與架子鼓一起構成了節奏。
這就要求貝斯手對節奏有著很強的把握,這一部分其實也沒有什麼問題,在發現莉婭試著彈奏最簡單的練習曲時一塌糊塗之後,他迅速結束了實踐階段,開始帶著她找節奏。
這一步依舊很完美,但隻要莉婭一上手,瞬間又恢複了原樣,不管她擺的姿勢有多標準,彈出來的東西總是奇奇怪怪。
到這一步,諸伏景光依舊覺得沒什麼,他看了一下時間,決定暫時休息一下,帶著莉婭下樓坐一會兒。
樓下還有其他人,是教小提琴的北川老師和他的一個學員。
這個樂器行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公安據點,所以除了他和宮野明美之外的其他人都是普通老師和職員。
諸伏景光和這位關係不近不遠的同事聊了幾句,莉婭也非常自來熟地和那位學員混熟了,他們看上去年紀相近,對方是個7、8歲左右的男孩子,頭發並不是純正的黑色,隱約似乎透著一點藍,戴了一個銀框眼鏡,看上去有些靦腆。
莉婭決定給他露一手。
“莉婭也會拉提琴,雨龍想聽嗎?”
石田雨龍很想拒絕,可是對麵實在過於社牛,問完他名字之後直接就叫了他名字‘雨龍’而不是‘石田’,讓他有點招架不來。
除了家裡人,還沒人叫過他‘雨龍’呢。
他隻是遲疑了一下,就那麼一下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把手邊的小提琴遞了過去。
對麵的女孩子接了過去,像模像樣地架起來,姿勢非常標準。
在第一個音出來的時候,諸伏景光已經隱約有了一種後背發涼的感覺,隨後他再一次深刻地感受了一把莉婭的神奇水平。
他在一旁坐立不安,主要是想到莉婭說過自己似乎學過很久的小提琴,然而呈現出的卻是這種水平,至於貝斯,他已經可以想象了。
畢竟貝斯這個樂器單聽怎麼聽都不好聽,它至於作為低音節奏加入到合奏中才會讓人覺得是必不可少的靈魂部分。
他想,看來以後要受些折磨了,不知道什麼牌子的耳塞好用。
一旁的小提琴老師北川同樣坐立不安,他也教過不少小孩,從來沒見有人能把魔音灌耳的琴聲拉得如此流暢又專業。
這孩子明顯有基礎,而且基礎還打得很牢固,那麼她到底是怎麼拉出這個效果的,真的讓他十分不解。
再看看他親愛的學員逐漸呆滯的麵孔,北川就更坐不住了。
“咳,這個,石田,我們該上去繼續練習了,帶上你的琴,我們走吧。”
不行,他實在聽不下去,不知道這孩子上一任小提琴老師是何方神聖,到現在都沒糾正過來,應該是怎麼都改不過來了吧。
想想他都心驚,心道那位老師肯定吞了不少降壓藥,不然恐怕會有危險。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趕緊帶著學生溜吧,此地不宜久留。
石田雨龍剛從莉婭手裡接過自己的琴,他還沒想明白自己的琴到底是怎麼才能發出這種死不瞑目的聲音,就被老師拉著另一隻手拖走了。
看著北川落荒而逃的背影,諸伏景光嘴角的微笑慢慢下落,最終定格為放空表情。
哥哥說過什麼來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在莉婭一臉迷茫地轉過身的時候勉強揚起一個微笑。
這大概就是苦他心智的那部分磨煉吧。
總覺得教完這孩子,他就能達到一種全新的境界呢。
貓貓呆滯.jpg
如果知道他在想什麼的話,某位過來人,曾經給莉婭當過家庭教師,並且評價她的小提琴可以被用來當做審訊道具的裡包恩大概會勸他看開點。
不行就算了,彆折磨自己,實在氣不過就轉移傷害,正如他說的那樣,莉婭的小提琴獨奏用來審訊確實很好用,貝斯的殺傷力初步估計會比小提琴更大。
這種珍貴資源當然要好好利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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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煎熬的兩節課,莉婭帶著滿滿的收獲和一個並不輕的琴包準備離開。
雖然非常心累,在揮彆莉婭的時候,諸伏景光還是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