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拒絕了這個賭約,它就從來沒贏過。

胡生正想再去軍中調些人手,好給自己壯壯膽,去州府衙門鬨事的時候,不至於沒有底氣。

餘光似乎看到端坐在輪椅上的謝公子朝著自己做了個手勢。

他起先沒怎麼把這個病病歪歪的男人放在心上,被宮九挑中,過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時並不情願,隻是懾於宮九的威嚴,不敢違逆他的命令。

隨著和謝珩相處的時間增長,他才逐漸意識到了這人並非表麵看起來那麼柔弱。他看起來溫和,其實深沉內斂,意誌堅定,論心機,一點都不比宮九差。

胡生也說不上來,他和宮九到底誰更可怕些。

隻有一點毫無質疑,在謝珩的命令沒有和宮九起衝突時,他不會猶豫,一定不留餘力地去執行。

胡生微微躬身,保持著現在的姿勢沒動。

那個想買藥的漢子滿臉期冀地問:“謝公子,您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薛沉說:“城中發生疫病之前我就配好了藥,這些藥早在第一時間就如今日一般拿出來施舍,我身體不便,將此時交給了胡生來做。胡生又是個沒主意的,隻好求助官府,讓府兵幫忙派發。藥材數量稀少,先送去了州兵馬鈐轄司,分派給各級軍士,亦是如今日這般,每人三副藥。”

“我怎麼沒見到!”這漢子情緒激動,聲音洪亮地大喊一聲,引得眾人側目。他並不在意其他人的眼神,痛苦地說:“要是早幾天拿到藥,我二叔就不會病死,這些狗娘養的直賊娘,挨千刀的醃臢畜生,良心都被狗吃了!覺得我們當兵的好欺負嗎!”

係統:【羨慕,能這麼肆無忌憚地說臟話。】

薛沉:【……】

那漢子朝薛沉行了軍中的禮節:“謝公子,我自請前護送胡管事去州府衙門,就算拚上這條命,也會護胡管事無虞,把你的東西全都拿回來!”

薛沉略微遲疑:“一切以胡生為主,不可衝動。”

那漢子抱拳,轉身就對後麵的人大喊出來,他們的藥草被官府私吞的事情。

軍中的將士們情緒激昂,恨不得立刻殺人。

他們積極地來到胡生跟前,希望胡生能帶自己一起過去。

係統:【會不會死人啊?】

薛沉胸有成竹:【不會的。本朝重文輕武,武官卑微,當兵的還不如普通老百姓地位高,一會兒看到衙門裡的威嚴氣象,這股怒氣就散了大半。不過這麼打打氣,應該能撐住場麵,不至於一上來就潰不成軍。】

他沒跟著去衙門,仍舊呆在這片開闊的空地上,看似沉默憂鬱,其實在跟係統歡快地聊天。

過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讓本體掛上宮九專用表情,坐上馬車往這邊趕。

胡生帶著一隊人馬在前麵走得氣勢磅礴,後麵一個穿著朱紅官袍的男人被其他官員簇擁著,滿身文人氣度,慢條斯理地走。

忽然他轉過頭,準確無誤地看向薛沉,目光灼灼,十分銳利。

胡生走過來:“公子,羅知州等諸位大人想要見你,我實在攔不住,隻好把他們一起帶過來了。”

薛沉溫和地說:“說的哪裡話?我一介白身,怎好勞動諸位大人,有什麼事,直接叫人說一聲,我自會過去。胡生,推我去給諸位大人見禮。”

“不敢。”羅俊青憤怒極了,礙於太平王世子的身份,隻能忍耐下來,儘可能理智地麵對他,“本官來此,是為了向謝公子討個說法。”

胡生推著輪椅走到正常的社交距離後停下,薛沉揖了一禮:“大人請明言。”

後麵的一個綠袍官員耐不住性子,衝到前麵來,指著薛沉的鼻子說:“姓謝的,不要以為有太平王世子給你撐腰,你就能目無法紀了!公堂衙門是你說闖就能闖的嗎?行事如此狂悖無道,你置國家法度於何地!”

薛沉從容道:“李大人言重了,我也是奉命行事。”

李大人憤怒的情緒一滯,狐疑地看著薛沉,似乎是在思考,他為什麼會認得自己。

薛沉很少外出,從來沒有見過這些官員,但是宮九給他的賬簿裡都有署名,誰負責管什麼,薛沉都記得清清楚楚。通過衣著能看出來品級,在這件事裡利益受損的人就這麼幾個,很容易判斷出他的身份。

李大人氣弱了幾分:“把庫裡的藥材和糧食全都搶劫一空,也叫奉命行事?全都搬空了,你讓我們吃什麼?整個隆興府,明年一整年吃什麼?”

薛沉說:“明年自有明年收上來的糧稅。”

李大人:“真是冥頑不靈!”

羅俊青的臉黑到了極點,他沒有跟薛沉爭辯,轉身看向身後的軍士,朗聲道:“本官乃隆興府知州羅俊青,今日之事,本官自會陳情上書,秉明官家。太平王世子敦厚仁善,這些藥材正是世子捐贈!你們現在這麼做,可有世子之令?”

那些搬動糧草的軍士沒聽明白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完全不為所動。

羅俊青繼續說:“你們不信我這個朝廷命官,反而聽信這殘廢的一麵之詞,竟做出搶劫州縣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是要造反嗎?還不停下!”

這回那些軍漢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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