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九如遭雷劈。
他一直在恐懼這一天,雖不敢細想,卻早已預設過許多種可能。真的到來時,反而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
宮九茫然極了,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愣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才想到自己應該回家。
於是他便帶了個向導動身啟程,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京城。
臘日之後的京城到處都是新年景象,尋常街道上都熱鬨極了,各府也在籌辦著年節需要的東西,唯獨太平王府冷冷清清,連桃符都沒有掛。
宮九躲開其他人,運起輕功,躍入府內。
不知為何,府裡的人比往日少一些,一路過來,宮九都沒有看到四處走動的雜役。
他警惕極了,防備著四周,隨時準備抽身離去。
宮九在院子裡繞了兩圈,來到了北屋大堂的位置。
屋子前麵蕭蕭肅肅,大白日的,屋裡竟點著幾盞油燈,透出灰敗不祥的氣息。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清楚地看到了裡麵擺放了一具雕刻著仙鶴和福祿壽字的黑色棺材。
宮九突然覺得很冷。
自從他的內力有成以後,就再也沒有這麼冷過了,此時卻冷得可怕,牙齒都在打顫。
這不是冷,是恐懼。
“薛漣!”
身後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
宮九迅速轉過身,看到身穿紅袍,氣勢凜然的兄長,怔怔地看著他。
男人手上拿著一條長鞭,抬手一揮,不由分說地抽在了他的身上。
宮九下意識擋了一下,口中發出一聲悶哼。
他尚在迷茫中沒有回神,看向薛沉的眼神中充滿了小心翼翼,好像怕自己點破後,兄長就會立刻消失不見。
“你還知道回來?”薛沉冷冷地說。
宮九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表情,但是眼淚流了下來。
薛沉想到他做的事情,完全不為所動,痛快地抽了他一頓。
這條鞭子是他找人定做的,材質沒有普通的武器那麼硬,拿起來有些分量,但是非常柔軟,不像宮九自己的鞭子那麼有殺傷力,就算他用力抽,都不會把弟弟抽得渾身是血,最多皮肉泛紅。
薛沉:【爽!早就想打他了,這鞭子真帶勁!】
係統:【嗚嗚。】
你變態了啊!
還以為薛沉
要教訓宮九,沒想到竟然是在教訓它!
馬甲的同步率刷出來,修補了靈魂之後,薛沉的體力充沛,揍了弟弟好久都不覺得累。
宮九被他打得痛哭流涕,這些年壓抑的情緒,全都借著失去兄長的悲痛,以及身體的疼痛發泄出來。
薛沉看到他這般狼狽痛苦,似乎心有不忍,停止了鞭打他。
宮九趴在地上,發出難耐的哼叫聲。
薛沉冷冷道:“起來。”
宮九臉頰緋紅,看起來痛苦極了:“打我……用力打我吧,求你了……”
係統:【嗚嗚。】
薛沉:【你又在鬼叫什麼?】
係統:【兩個變態雙向奔赴了,曾經純潔無暇的宿主消失不見,我在跟平靜的生活道彆。】
薛沉:【怎麼就雙向奔赴了?你看不出來嗎?我在懲罰他啊。少寫點小作文,腦子都寫沒了。】
係統:【你這叫懲罰嗎?分明是在獎勵他!】
薛沉:【你看著啊。】
紅衣青年麵上有些不忍,他收起了鞭子,淡淡地說:“你既然已經認錯,那就算了……”
宮九痛苦道:“我沒有錯!你打我吧,打死我吧!”
薛沉語氣嚴厲:“薛漣!”
宮九抱住他的腿:“打我……換彆的鞭子……求你了……”
薛沉:【要是換成彆人,我弟肯定要怒斥對方是不是沒吃飯。】
係統:【你不是很心疼他,見不得他這副被迫沒有尊嚴的樣子嗎?怎麼現在一點都不回避了嗚嗚。】
薛沉:【我有底線!這狗東西作惡太多,不能再繼續縱容了,該打的時候就要打!】
係統:【嗶——】
薛沉踹了他一腳:“你再這樣執迷不悟,彆怪我不顧兄弟之情。”
宮九身體一僵,抬頭看著兄長,眼神中滿是怨毒:“你還想怎樣?你還想要我怎樣!我隻有你了,你要是敢丟下我,我寧願去死!”
薛沉定定地看著他。
宮九急促地喘息:“鞭子……打我……大哥求你打我……”
薛沉好像發現了不對,他蹲下來,撩開散亂的頭發,摸了下弟弟的額頭:“你身上很燙。”
宮九拍掉他的手,帶著哭腔道:“彆碰我!”
薛沉目光晦暗:“是小老頭做的?”
“跟他沒有關係!是我!都是我!我就是這麼肮臟惡心,天生就是這樣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宮九大笑起來,“你厭煩我也在情理之中,這世上根本沒有人不厭惡我……啊……快打我,用你手上的鞭子打我……”
薛沉:【終於說出來了,果然不把他逼到絕境,他是不會從蝸牛殼裡出來的。】
係統:【我怎麼感覺現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宮九還是那個變態,薛沉也完全變態了……
薛沉:【不破不立,丟棄以往,重新構建新的秩序,必然是痛苦的,熬過這陣就好了。】
薛沉不顧他身上的泥土,俯身抱住了他。
原本癲狂哭笑的宮九瞬間噤聲。
薛沉的身體微微顫抖:“我怎會厭惡你。”
我們是自出生前就在一起,宛如一體的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