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欒越說越氣,道:“康寧,你為雲侍君籌備登樓服飾時,多備一套女裝。”
康寧一怔:“皇上,這……沈統領並無大錯……”
封欒看了他一眼,康寧立即閉了嘴,不再為沈少珩說情,乾脆要領命去,封欒又補一句,道:“不許告訴他。”
封欒想了想,又說:“這衣服……朕待會再與你商量,你先令人為雲侍君量身。”
康寧老實回答:“是。”
葉陽又捂住了自己的臉。
沈統領,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你!、
……
京中禦審持續近兩月,揪出無數同謀,一時間朝野震驚,幾乎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這一案上。
封欒原在民間的名聲並不算太好,如今楚和謙入獄,無人再敢胡亂造謠,又有雲丞相等人刻意為他澄清,查貪一事也令他聲名回轉,待到一切查明,處刑之日,他前往觀刑,而葉陽獨自留在宮中,看著麵前數名舉著衣袍飾物的宮人,陷入沉思。
這看著層層疊疊少說也有十來斤的衣服,是要他一口氣全都穿上?
這得多累啊?
可他知道,對封欒而言,今日究竟有多特殊。
封欒想攜他登長極樓,以此對天下宣稱,他就是未來的皇後。
書中曆朝曆代均有男妃,卻鮮有男後,令男子為後,本就頂著極大的壓力,朝中隻怕有許多人都不讚同。
封欒卻似乎覺得,當下正是對外宣布此事的好時候。
楚和謙一事,雲家出力不小,後宮妃嬪僅剩葉陽一人,楚憐假死自儘出宮,沈香凝也對外稱病,隻等合適時機便假裝病逝,而太後崩逝,無人再乾涉後宮,有許多事情,他已可以自己做主了。
至於朝中,他清除楚和謙餘孽,殺伐果斷,已立足了威信,若他執意如此,倒也不是不可為之。
朝中爭論如何,葉陽是難有切身體會的。
封欒不會將這些事告訴他,以免令他過多擔憂,可葉陽猜得出這其中的壓力究竟有多大,至少在今日,他必須堅定站在封欒身邊,同封欒一道,麵對京中的一切風雨。
他不想去見刑場血腥,便在宮中換好了那繁瑣至極的衣物,等著車輦送他前往長極樓。
而直到午後,車輦方才到了地方,他乘車輦出了宮,見京城道旁無數百姓簇擁,而他出宮數次,從未見過如今日一般的盛景,他難免心有好奇,方從車輦中朝外看去,便已聽得有人在外訝然高呼,說那便是深宮之中的娘娘。
葉陽嚇得立馬放下車輦窗紗,隻覺心中窘迫異常。
他忽而意識到,這些人口中所說的“深宮娘娘”,指的竟然是他。
他想,不久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穿進一本書中,而數月之前,他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成為男主的心上人,更不曾想過,自己也會喜歡這個臭屁好麵子的狗皇帝。
要不了多久,葉陽便已到了長極樓外,他下了馬車,一眼瞥見沈少珩著官服立於一旁,見他下來,率禁軍行禮,葉陽卻微微一僵,想起沈少珩今日要穿女裝,越發內疚,根本不敢去看沈少珩,隻是邁步匆匆朝長極樓而去。
康寧站在長階之下,躬身行禮,道:“雲侍君,皇上在上麵等你。”
葉陽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邁步跨上台階。
他一步步沿著漢白玉雕作的長階,緩緩而上,一麵側目自欄杆下看,便見長極樓下,無數百姓仰首而望,而天已入暮時,京中燈火漸明,那光芒自自遠處螢螢點點接連成片,而腳下的長階也已到了儘頭。
葉陽抬首,正見封欒珠冠冕旒,墨衣龍紋,朝他伸出手,像是要迎他到身邊去。
他不由便邁快了兩步,將手搭在封欒手心,反握過去,十指相扣,封欒唇邊方才泛了一絲笑意,將他牽至長極樓側,望著長極樓下燈火闌珊,輕聲道:“朕曾想過盛世江山。”
葉陽皺眉看他,不明白他此言之意。
“可朕殺不儘貪贓枉法之徒,也總有欺上瞞下之輩。”封欒道,“有時朕也想,何必堅持,何必執著,反正這古往今來,能日夜勤勉的皇帝,本就是少數。”
葉陽想要說話,卻被封欒按著手製止,便隻能繼續聽封欒說下去。
“還好,如今朕明白了。”封欒低聲道,“有你陪著朕,朕就還堅持得住。”
葉陽倒是明白他的意思。
有時一人走在路上,難免心生疑慮,難以堅持。
可若身後有親近之人支持,就不一樣了。
他想了片刻,倒也不知該說什麼才是,隻好握緊封欒的手,道:“放心,我一直在。”
封欒又牽著他往前一步。
“愛妃,你看。”他輕啟雙唇,一字一句道,“這是我們的江山。”
葉陽順他所言,朝下望去。
高樓之下,萬家燈火,繁花似錦。
葉陽忍不住小聲念叨:“啥玩意啊,我咋教你的。”
封欒:“朕……”
“我都跟你來這兒了。”葉陽說,“不行不行,再來一遍。”
封欒:“……”
葉陽皺眉,喃喃道:“說好的一國之君一言九鼎——”
封欒勉為其難開了口。
“愛妃,你……你瞅……”封欒艱難說道,“看朕給你整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