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在大學畢業那一年嫁給了任修維。
婚禮是中式的風格和古式的習俗。
安寧對此很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她不會喝酒。
怕自己多抿了一口會出洋相。
這樣的禮法, 她剛好不用敬酒
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們都很知情知趣, 大部分都穿了中式的禮服。
一整座老宅,今天晚上全部都充斥著濃濃的古韻和中國風。
隻不過是漢服,唐裝,旗袍,各個朝代的服裝混在一起。
頗像一場大型的cospy。
梅玫和林朝朝沒忍住, 拿著手機一直在拍照。
哢嚓哢嚓又哢嚓。
舒沐在旁邊搖頭感歎,
“壕, 實在是壕。”.
一整座大院子的婚禮裝飾。
入目之處皆是紅燈籠和紅綢。
就連幫傭都穿著侍女服, 提著食盒,倒著酒。
進門的時候, 甚至還向她們曲身行禮。
——比拍古裝劇還寫實。
桌上的菜一道道精致又豐盛。
不過懂點這方麵知識的林朝朝告訴她,她覺得這些盤子可能比上麵的菜還貴好幾十倍。
弄得舒沐心驚膽戰。
生怕坐壞了一張椅子, 砸碎了一個勺子。
萬一這就是紫檀木或者唐朝的古董啊什麼的呢。
把她賣了她都賠不起。
她悄悄湊近旁邊的林朝朝,問,
“你說,安寧這算不算是嫁入豪門?”
“你說呢。”
林朝朝湊近她, 八卦, “我覺得咱們學校當年的女同學們估計都要後悔死了, 第一次離這種級彆的富豪這麼近,卻沒有牢牢抓住機會。”
“要不然, 現在坐擁這些盤子碗的就是她們了。”
梅玫聽著她們兩個人的對話。
表示哭笑不得。
這他媽因果倒置了吧。
任修維當年, 好歹也是個校園男神好吧。
就算沒有錢,人家有顏啊。
追他的人不是沒有, 隻是最後,都被任男神的冷臉和絲毫不給麵子的拒絕給委屈哭了。
怎麼被他們說的,好像皇帝微服私訪,人嫌狗憎。
然後隻有陶皇後發現了他的蕙質蘭心,並且入住椒房殿。
不過她看著人群興奮地往新房湧去,來不及多說,連忙拉上林朝朝和舒沐。
“快,到掀蓋頭的環節了。”
雖然說是遵循古禮。
但畢竟時代在變換,風俗在發展,也不可能完全按照之前的禮製來。
因為要這樣的話,賓客還得男女分開呢。
所以掀蓋頭的時候,老一輩的賓客在廳堂裡侃天侃地侃子孫。
而不少年輕孩子,這會就都跑去看新娘子了。
好在任家房子大,新房一間連著一間又連著一間。
勉強裝下了一大半的人。
最裡麵那間,男人正執著一杆喜秤。
麵冠如玉,劍眉星目,唇畔含著一抹淺淺的笑。
蓋頭被緩緩掀起來的那一刻。
房間裡的燭火都幾乎暗了一暗
身旁全是熱烈的紅。
——她也是。
鳳冠霞帔,紅唇,眼眸瀲灩。
眉間一朵花鈿。
美的不可方物。
她微微抬了眉。
彎彎唇,露出點點笑意。
安寧以前以為。
任修維最適合的,就是那種禁欲又清冷的襯衫。
套上黑色的西服。
一看就是特彆不苟言笑的高層大佬。
但是今天他身著一身紅衣。
將原本清俊的眉眼染的異常溫和。
仿佛就像是世俗裡鮮活的少年郎。
身旁的許澤已經開始鼓著掌大喊,
“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然後鼓動他們來一個法式熱吻的起哄聲瞬間蔓延開來。
連廳堂裡的賓客們都聽到了那群年輕孩子的嬉鬨。
任修維沒有理會身旁的起哄聲。
執著一杆喜秤,把他們都給趕了出去。
他的新娘子太漂亮了。
不能給他們看太久。
“哥,哥,你好歹親一下啊,給我拍個照行不,哥?”
啪的一聲。
門被關上,直接隔絕了外麵的喧嘩。
他轉回身,看見小姑娘正眉眼彎彎地對著他笑,語氣裡帶著一絲軟軟的調侃,
“你害羞了嗎?”
“嗯。”
男人勾唇,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走近她,“我害羞了。”
“必須得關上門再親。”
然後俯身。
吻上那一道熱烈的紅色
小夥伴們都問任修維。
為什麼會愛上這麼一個軟綿綿的小姑娘。
為什麼偏偏對她死心塌地。
嗯
他想了想,勾出一抹淡淡的笑。
不知道啊。
也許是第一次認真看她時。
她在天橋上哭的傷心。
哭的特彆特彆傷心。
整個人一顫一顫的。
握著張試卷。
拚命壓抑著哭聲。
就像之前在辦公室裡。
眼淚吧嗒吧嗒直掉,卻特彆特彆乖巧地說,“我會好、好學習、習的”
他明明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
可是在那一刻,突然就心軟了。
為什麼會心軟,他至今仍然想不明白。
可是,後來看見她在黑板前。
垂頭喪氣地麵對一隻抽象動物的時候。
也心軟。
因為怕黑。
扒拉著後門膽戰心驚的時候。
又心軟。
等到第無數次。
上午陽光太盛,做操時落到她的位置,刺的小姑娘可憐吧唧地眯著眼睛跟節拍的時候。
再一次心軟。
從那個時候他就知道。
當他一而再再三地對一個人心軟。
總有一天。
他會一輩子都對她心軟
“任修維,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誒。”
“嗯?”
“如果,如果我變成了一個大胖子,你還會喜歡我嗎?”
男人看了看她圓滾滾的肚子,勾唇,
“你現在的腰圍比我還大。”
然後在小姑娘瞬間瞪圓了的眼睛下,塞給她一顆葡萄,
語帶笑意,
“可是我還是喜歡你啊。”
“不是。”
安寧嘟起嘴,“我的意思是說,”
“如果我是一個大胖子的話,一開始,如果一開始我就是個大胖子的話,你還會喜歡上我嗎?”
“我不知道。”
任修維笑了笑,站起身,“我一開始遇見你的時候,你又不是大胖子。”
“你自己都說了,喜歡不喜歡,是很難用邏輯推理出來的一件事情,這種假設,我也沒辦法做啊。”
“好了。”
他拉過她的手,帶著她往屋裡走,眼眸裡帶著溫和又柔軟的笑意,
“曬夠太陽了,我們去吃飯吧。”
可是。
等任先生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就發現他的小姑娘不僅沒有好好吃晚飯。
還坐在窗邊憂鬱地看天空。
淚流滿麵。
任先生自認為,在他不長不短將將及二十五年的人生中,他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遇見過不少牛鬼蛇神了。
時至今日,他認為自己已然是一個事業有成,家庭美滿,能夠從容麵對生活中大多數波瀾起伏的成熟男性。
然而他現在一下就方了。
蹙蹙眉,連領帶都沒解就走上前。
放緩聲音,拉過她的手,蹲在小姑娘身邊,
“怎麼了?”
小姑娘眼眶通紅地轉回頭看他,聲音咽哽,
“任修維,你喜歡的,究竟是我的皮囊,還是我的靈魂?”
“我都喜歡啊。”
他想了半秒,挑了一個最穩妥的答案,
“你的肉體和靈魂,都是我最喜歡的那一副。”
但是沒想到。
聽完他的話,安寧的眼淚流的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