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離開的那天,蘇瑾沒有去機場送她。 家庭和前途之間,她到底還是選擇了前途。 那天特彆冷,是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天空中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路上的行人都裹著厚厚的外套,在寒風中縮成了一團。 安子櫻陪蘇言卿去送江雪。 候機室裡,蘇言卿默默地目送著江雪登機,眼底的哀傷濃得化不開,可是他終究沒有流下一滴淚水。 “言卿,你會不會恨媽媽?”江雪臨走前,微紅著眼眶問蘇言卿,“媽媽隻是為了能給你更好的生活,等你長大了以後……就會理解我了。” “不會,我永遠不會恨你。”蘇言卿淡淡地說著、淡淡地笑著,就像平日裡那個性情寡淡的少年。 其實,怎麼可能不恨,隻是再恨她終究還是他的媽媽。那個生他、養他的女人。 從機場出來的時候,蘇言卿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失魂落魄地走著。 紛飛的雨絲隨著寒風鑽進脖子裡,帶來一陣刺骨的涼。 他全身都像是凍僵了似的,一點知覺也沒有,直到…… 一雙溫暖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一點、一點地溫暖他的心。 安子櫻捧著他的手輕輕嗬著熱氣,有些擔憂地看著他那神色凝重的臉:“言卿哥哥,你真的……沒事嗎?” 蘇言卿輕輕抿了抿唇,緩緩地搖搖頭:“我沒事。” 安子櫻低下頭,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又抬眸看向他,眼神認真而堅定:“言卿哥哥,你不要傷心了。至少……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這輩子絕對、絕對不會離開你。” 一邊說著,她一邊踮起腳尖,伸手拉下他的脖頸,讓他靠在自己小小的肩膀上:“如果你覺得傷心、覺得難過,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 那個總是被光環包圍著、看似遙不可及的少年,終究也隻是個普通人。 他也會受傷,他也會痛。 過去十幾年的時光裡,每一次都是他讓她依靠。 這一次,她也可以成為他的依靠。 蘇言卿高大的身形微微彎著,靜靜地靠在她那纖細瘦弱的肩膀上,伸出一隻手抱緊了她那溫暖的身體。 輕輕地閉上眼睛,那一刻……他一直隱忍著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和冰冷的雨滴混在一起。 飄著雨的世界依舊車來車往,他一手撐著傘、一手抱著她,突然間感覺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和她。 幸好,他還有她。 不管過去了多少年,他都不會忘記在他人生最最灰暗的那一天,那個傻傻的女孩給過他那樣的溫暖和依靠。 事實上,在一起成長的歲月裡,她已經給過他很多很多的溫暖。 小時候爸爸和媽媽經常吵架,他一個人孤單地坐在榕樹下傷心難過的時候,每次她總會跑到他麵前,小心翼翼地遞給他一支棒棒糖:“言卿哥哥,給你我最喜歡的棒棒糖。每次我被媽媽打完之後,我就吃糖,吃了糖心裡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感覺到他冰涼的淚水一滴、一滴落進她的脖子裡,安子櫻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小聲地說道:“言卿哥哥……你……哭了?” “沒有,我沒哭。”蘇言卿更加用力地抱緊她,幾乎將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那是雨水,不是我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