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刨不刨墳其實已經不太重要了。
已經確定了麵具人的真實身份, 以及溫家的內幕, 沒必要再去驚擾入土的人。
溫生玉故事講完, 沉默半響, 緩緩低笑了一聲。
他抬起手來, 一點一點把臉上的麵具摘了下來。
麵具底下的臉一如他的名字, 溫潤生玉, 隻是過分蒼白的皮膚將那張溫雅的臉硬生生襯出幾分森然的鬼氣。
他微微一笑,“夢魘獸被你們重創了一部分魂魄, 剩下的大部分還在溫棋笙體內,十位家主本來在後院陪同溫棋笙一起準備刨墳事宜,但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 都被夢魘獸一鍋端了,現在正陷在夢境裡出不來。”
江寧眉眼微抬, 神色依舊是淡淡的, 似乎沒被那個故事影響分毫,他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溫生玉也不瞞他,微笑道:“我打算幫你覺醒陰煞的第三重。”
江寧瞳孔一縮,眼神微微的沉了下去。
“夢魘獸的能力極為強大, 這些年它連續吞吃了不少魂魄,你們剛剛吞噬的,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是無法戰勝它的, 至少就現在而言, 你們遇上它, 隻有挨打的份。”
溫生玉淡淡道:“你們應該慶幸,它的本體去對付十大家主了,留在這裡的隻是分/身,有天道看著,現在的它暫時還無法肆無忌憚的作威作福,隻能通過夢境篡改你們的記憶,留在你們記憶中的,隻是溫家毫無問題這個表象而已。”
他緩緩站起身來,“你好好休息,等到晚上我們就開始,隻有陰煞第三重的掌控萬鬼,才可以徹底殺死它。”
他緩步往出走去,走到門口忽的想起什麼,腳步一頓,回頭道:“我們沒找到秦牧,不過有一點我必須告訴你,江家和許家的人都在夢魘獸的夢境之中,夢魘獸不死,他們被篡改的記憶永遠不會恢複。”
他說完,便直接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哢噠”一聲響,是門外被鎖死了。
江寧環視一圈,唯有的一扇窗子是天窗,被鎖的死死的,外麵還加了一層鐵欄杆,想出去是沒門了 。
他頭疼的揉了揉眉心,輕輕歎出一口氣。
現在最難的不是怎麼出去,而是即使可以出去也不能出去。
如果真如溫生玉所說,許家和江家的人都在夢魘獸的控製之中,雖然不會有生命危險,但總歸記憶不全,誰知道夢魘獸在他們記憶之中動了什麼手腳,如果留下什麼後手,關鍵時候 說不準還會出其不意背後來一刀。
記憶這種最私密的東西,怎麼可能讓人隨意動手腳?
可……殺了夢魘獸,就要按照溫生玉的要求覺醒陰煞第三重。
煞之所以為煞,自然有人所忌諱的地方,就這樣自然而然覺醒還好說一點,他的意誌可以牢牢控製住陰煞不讓它作亂,如果強製覺醒,一個說不好就會導致陰煞暴走,到時候的情況就不由他說了算了,恐怕他自己也會被陰煞吞噬。
走或是留,還真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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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秦牧蘇醒的時候,不出意外是在溫家庭院的池水裡。
它擺擺尾巴,慢慢悠悠遊了上去,透過水麵探頭一看,上麵果然已經沒有了人影。
江寧也不見了。
它稚嫩的眉眼狠狠的皺了一下,隱約察覺到地麵上有人在走動,還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眼珠一轉,貼著池壁偷聽起來。
“嘶,累死了,搬那麼多人,也不知道家主到底要做什麼……”
“噓!小點聲,你不要命了,家主明顯心情很不好,讓他聽到你就死定了!”
“沒事,聽不到,我剛剛見他臉色很蒼白的回了主廳,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來。”
“家主身體不好?我聽小劉說,家主讓他去請幾個女人回來,我們還猜測著是他養在外邊那些女人呢,怎麼這會兒還有興致叫女人來?難道是……”
“嘶——!分遺產?”
“喂!你們彆亂說,誰不知道溫家的詛咒,進了溫家門的女人,哪個有過好下場?”
“這倒也是,還蠻可憐的,都是些不得解的怪病,唉,不說這個,我剛剛可是看到了那個陰煞,彆看是個怪物,長得可漂亮了!”
“是是是,我也看到了,比那個江妍還要漂亮,真可惜是個男的,嘖,還被那個人要走了。”
“那可是個實打實的瘋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命……”
“是啊……”
“唉……”
聲音漸漸遠去,慢慢的聽不到了。
秦牧卻覺得渾身被一桶冷水從上到下澆了個透徹,冷的他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從這些對話裡,他分析了出了四個信息。
一,這一切果然是溫棋笙的主意;二,所有人都落入了溫棋笙手裡;三,溫棋笙身體因為某種原因受了傷,還要找女人;四,江寧被某個很可能是陰燭首領的變態抓走了,地麵成謎。
陰煞和陽煞之間互有感應,地點距離相近的話是可以感應到彼此的,它現在可以確定,江寧不在溫家家宅裡,但具體在哪裡,也許距離有點遠,他不太感覺得到。
看來,應該找一找知道的人了。
比如說……溫棋笙。
正好看看他所謂的重病和女人是怎麼回事。
一般的人怎麼可能在發病的時候需要女人,還是那麼多女人,真是想想就有問題。
它化成巴掌大的小龍,沿著水路一路往前行進。
夢魘獸性屬陰,喜水,大概是為了方便它的生存,溫家庭院的水池四通八達,幾乎通遍整個溫家,當然為了防止盜賊借此靠近,地下有很多鐵網岩壁阻擋,如果是一個人肯定是通不過的,奈何秦牧不過巴掌大的一小條,找個孔洞就鑽過去了,一路倒也相安無事。
直至他來到溫家專用來招待貴客用的主廳。
這會兒距離進入夢境的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屬於女人的輕聲細語從一邊傳來,應該是溫棋笙叫的女人到了。
“不知道溫家主叫我們做什麼……”
“那不是金玉珠寶的老板娘嗎?怎麼也在這裡?”
“咦?那是宋煜林吧,最近她演的電視劇挺熱的,怎麼也會來這裡了?”
“他說身體不適,上有事相求,有什麼事情竟然會求這麼多人?”
“不知道,總覺得心裡慌慌的,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都來這裡了,再走總不太好,先看看他要做什麼吧,我們這麼多人,他總不會做什麼蠢事。”
女人們疑惑的聲音漸漸淡下去,應該是都進正廳了。
秦牧擺擺尾巴,借著地上草叢的掩飾一路跟了進去。
它拿爪子在窗戶上扒拉開一個口子,就見正廳裡溫棋笙坐在主位上,兩邊分列坐了六位妍態各異的女人,年齡看起來都在三十歲以上,臉上雖然都在微笑,神態卻多少有點不耐。
溫棋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臉色一片失血般的慘白,他捂著額頭虛虛靠坐在椅子上,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襯著他那慘白的臉色,莫名顯得有些詭異。
他緩緩開口,聲音嘶啞,卻是語出驚人,“你們愛我嗎?”
女人們似乎是驚愣了一下,一瞬間有點反應不過來,接著臉上浮現出一抹驚怒羞憤之色,一個脾氣火爆的女人直接冷笑一聲,“溫家主在做夢嗎?我們不過見了幾次麵,怎麼可能會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