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晃耳朵,鏡中的影子也跟著做出同樣動作,與臉上的簡筆畫十分協調,仿佛一隻沙雕漫畫裡蹦出來的醜貓(in樹裡視角)。
“太、宰、治……!”
他咬牙切齒地擠出肇事者的名字,偏偏一說出口,就像打開了記憶的開關一樣,令某些被遺忘的羞恥場景瞬間回籠。
——“太宰先生,摸摸我……”
——“治、治先生,可以了吧?彆走,再摸一下……”
“……!”
不知道磕了什麼迷幻劑的當事人(貓)現在就是很後悔,非常後悔,外加特彆想殺人。
他倏地拿起濕毛巾蹭乾淨臉和手,然後沉默的走出去,左右巡視一圈,又走到茶幾邊抽出了一把銀亮的餐刀。
“廣津先生,您說,我現在去暗殺太宰治,會有幾分勝算?”男孩的貓瞳中倒映著餐刀的冷光,顯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酷色澤。
廣津柳浪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聞言,很配合地沉吟片刻,認真回應道:“不足一成,冷靜點。”
“我沒辦法再忍耐了,必須要去跟他決一死戰。”氣勢洶洶的貓科動物一甩尾巴,剛想邁開腳步,去進行一場宿命的決鬥之時,忽然敏銳地捕捉到了窗外的動靜。
“轟隆轟隆隆——”
在他強於人類不知多少倍的聽覺中,呈現出的正是如此誇張的特效音,說是地震前兆也不為過。
他警覺地立起獸耳,身體跟著微微緊繃,處於一種戰鬥與撤退的臨界狀態中,隨時可以根據情況自如轉換。
“嘎吱——”
沒有閉緊的窗戶被什麼外力推開,發出了輕微的響動。
貓科類極短的反射神經驟然被觸發,旁人完全無法體會他短短幾秒間的情緒變化,就見整隻貓嗖地跳了起來,幾乎快要竄破屋頂,直接逃進上一層的住戶屋裡。
推開窗戶還沒來得及打招呼的中原中也:“……”
——這貓,膽子還能再小點嗎?
“……中也前輩?”
險些倒掛上房的樹裡扭過頭,就見橘發少年單手按著玻璃,腳下踩著一截粗壯的樹乾,仿佛夜半枝頭結出的果子忽然成了精,帶著點朦朧的奇幻色彩。
當然,若讓另外一位滿腹文化的旁觀者來形容,肯定要換為另一種更浪漫的說法——像一個簡單粗暴的羅賓漢與浪漫羅密歐的結合體。
“你出來一下,我有點東西要送給你。”
被雙人份的視線打量著,中原中也明顯不太自在,便決定改變談話地點,轉身順著樹乾向另一側走去。
踏踏踏——
滿樹的翠綠新葉隨著他的走動而微微搖擺著,因為根基深深地紮入了土壤之中,固定的十分嚴實,所以哪怕承載著兩個人的重量,也不過是清風拂過的程度。
貓科動物噠噠噠小跑著跟上,等靠得近些,才忍不住好奇道:“庭院裡怎麼會多出一棵樹?我記得,這裡應該隻有草坪和灌木叢才對啊?”
“我看著合適,順手挖過來的。”
橘發少年輕描淡寫地回答著,好像挖一棵幾米高的大樹與摘來一朵路邊的小花沒什麼區彆。
隻見他用覆蓋著黑色皮革的手指撚住垂下的葉片,側過頭,露出混雜著爽朗和些許不確定意味的笑容,試探性地道:“之前你不是說,自己的名字是根據喜好決定的嗎?我想,你應該會需要這個吧,可以稍微改善一下睡眠什麼的……”
樹裡眨了眨眼睛,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他麵前的少年生怕冷場,立刻撇開視線,開始為自己撐場麵,“就、就算你不用,大家也可以拿它晾個衣服什麼的。我是看中了它的多用性,知道嗎?你這家夥不要想太多……”
“……中也前輩。”
他很怕對方一生氣再掉頭離開似的,終於忍不住伸手揪住中原中也黑色的外套下擺,輕輕叫了一聲。
除了報仇的時候,他大約很難坦誠地說出心裡話,可到了此時此刻,太過扭捏又實在浪費靠譜前輩的好意。
為了蓋住自己的表情,他乾脆向前一步,將臉埋入對方的懷中,悶聲悶氣地吐露著心聲:“彆對流浪貓太好啊,被賴上怎麼辦?我真的怕有一天,自己會忍不住向你撒嬌啊,那樣就太丟臉了……”
“說什麼傻話,我這邊可是一直等著你主動點啊。”橘發少年抬手揉了揉他的後腦,很無奈地低語著:“因為我沒辦法猜中你的每個喜好,所以不管是撒嬌也好,耍脾氣也好,都要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才行。”
“——況且,你哪裡是什麼流浪貓,不是已經有我在身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