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一場吧?啊!這回一定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若太宰先生允許,在下便奉陪到底。”
“不用管他的意見,來,我現在就要教你怎麼做一個合格的後輩!”被對方不上道的模樣氣得牙根癢癢,樹裡努力撲騰著,想要從太宰治的懷中爬出去。
不過,抱住他的手臂相當具有技巧性,仿佛兩條活動的繩索,將他牢牢固定在了原位上,根本沒辦法掙脫。
他又急又怒,回過頭看向滿臉無辜的黑發少年,深吸一口氣,憋憋屈屈地打著商量:“放開我,你不是想訓練我們兩個嗎?沒分出勝負的比賽,根本不作數啊?”
“依我看,你隻是想逃避寫檢討呢。”
太宰治看著恢複活力的小貓,似乎覺得很滿意,便帶著站起身的芥川緩步向外走去,踏出了倉庫的大門。
之前為了讓兩個人放開手腳戰鬥,他特意挑選了空間最大的場地,這會兒已經呈現出半毀的狀態,等待著專門的維修人員過來收拾殘局。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乾部預備役,他自然是不用操心瑣碎事,此刻隻負責帶著學生們去了診療室,給傷處做一下消毒和包紮。
“刷拉——”
被拉開的房門後,露出了略顯繁忙的景象,醫務人員們圍著兩個年紀不大的小孩,正在幫其中一位的腿打上厚厚的石膏。
不知是注射過麻藥,還是心裡承受力比較強,他一直沒有哭鬨或者閃躲,而是笑著與旁邊的小女孩聊天,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樣。
直到聽見開門聲,他本能地抬起頭,望見門口的三人,唇邊掛著的弧度立刻失去了蹤影。
“千、千代……?”
“……”
仿佛是耳邊炸開一聲巨響,樹裡渾身發僵,原本鮮活的神色驟然褪去,變成了一片空白。
可對方好像是確定了什麼一樣,又再次展露驚喜的笑容,熱情的招呼道:“真的是千代,居然能在這裡碰到你,也太巧了吧!”
“是熟人嗎。”
黑發少年從懷中人的表情中窺得端倪,直接走到床邊,俯視著今天跟芥川龍之介一同來到組織的兩個孩子,鳶色的眼眸裡滿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淡。
沒人能讀懂他在想些什麼,一如沒人能知道他從自己身上讀取了什麼樣的訊息——總之,大約沒誰能在太宰治的注視下守住秘密,就仿佛自己是一本書,正在被他肆無忌憚的翻看著。
“我們真的是熟人……”
打著石膏的男孩縮了縮肩膀,小聲向半天不做聲的樹裡求助道:“千代,你跟他說說吧,我沒有撒謊……”
“……彆再叫我這個名字了,雪村。”
貓科動物恍惚回過神來,神情複雜地製止著昔日的朋友,不太好意思的解釋著:“我剛剛就是太意外,沒想到還能遇見你,所以忍不住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我也是,感覺像在做夢一樣,沒想到你居然會加入港口黑手黨,真的好棒啊。”
雪村又恢複了大咧咧的笑容,反手撓撓頭,簡略講了一下自己的近況。
“實驗室爆炸之後,我就一路逃跑,混進附近的貧民區裡,然後遇見了龍之介和小銀,還有一堆無家可歸的同伴們。但最近出了點意外,隻有我們三個活下來了……”
“不過,太宰先生說,可以讓我們留在這裡,成為組織的一份子,以後就要麻煩你多多關照啦。”
可能是習慣了生死離彆,他含糊帶過最慘痛的部分,依舊保持著爽朗的感覺,仿佛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陰霾存在。
然而,在誰都無法觸碰的角落裡——
他情感中的某一處翻滾著腐臭的氣息,從裂口中迸發出來,正一點點、一點點淹沒大腦,令眸底充斥著名為嫉妒的物質。
(啊、為什麼又是你呢。)
(每一次,運氣最好的都是你,太讓人不甘心了吧?)
(千代,最完美的試驗品,比一百個破破爛爛的我們更值錢的產物,現在連黑手黨都要將你捧在手心裡了啊……實在是、令人難以忍受。)
雪村笑眯眯地彎起眼,非常善解人意似的打聽著:“那我現在該叫你什麼好呢?”
“樹裡,這是我給自己起的名字。那你呢,不準備換一個嗎?”好不容易雙腳落地的樹裡歪歪頭,慢慢冒出來的兩隻獸耳跟著擺了擺,表現出了十足的友好。
“唔、名字隻是一個代號吧,我已經習慣了呢,就這樣保留下去也無所謂。”
昔日作為失敗品,被扔進角落裡自生自滅的男孩咧開嘴笑了笑,如此開朗的回答道。
——完全不想忘記啊,那段恥辱的記憶,是鞭策我繼續活下去的動力呢。
(這種感覺,你一定不能理解吧,千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