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近三心二意的打鬥方式,大約隻有他才能用得出,基本沒什麼破解的可能性,偏偏他不知道,變數就在自己的身後。
藍發男孩脫力般跌倒在地,仿佛是一種求生的本能,竟顫顫巍巍地伸出手,用力抓住了黑亮的貓尾巴,隨之向下一拽。
霎那間,劇痛順著尾椎刺入大腦,激得貓科動物炸開了毛,原本可以傷及敵人要害的攻擊,變成了深深插入腹部的一刀。
“你——!”
後知後覺地男人低吼一聲,大手順勢抓住暫無反抗能力的小貓,同時抬腳狠狠地踏住地麵匍匐著的雪村,有些狼狽的急喘著。
鮮血自創口邊緣緩緩滲出,看似可怖,卻遠不算致命的危機。
被皮鞋踩著的藍發男孩扭動著,發出一聲聲苦悶的囁嚅:“我、我不知道……身體、使不上什麼力氣,對不起、對不起……”
“你倒真有兩下子啊?”
劇痛之下,男人的表情扭曲得不成樣子,脾氣也顯而易見地變得急躁起來,仿佛意識到自己再拖下去,很有可能會陷入無法翻盤的深淵。
於是,他麵目猙獰地執筆,拚著最快的速度,在樹裡的肩頭寫下一個“狂”字,同時嘶聲嘲笑著:“你不是愛耍花招嗎,乾脆試試狂亂的感覺吧?真是讓人期待——!”
“羅生門!”
不遠處,忍無可忍的黑衣少年再沒辦法袖手旁觀,直接用擦著人質脖頸飛射出一擊的冷酷方式,在噴湧而出的血味中,切斷了男人正在作亂的右臂。
地牢裡驟然響起淒厲的哀嚎聲,隻見身受重創的人影向後摔倒,腦袋砰地撞上堅硬的牆壁,如同一顆硬要跟石頭比硬度的雞蛋,無法避免地開了瓢,流出一堆濃稠的內容物。
他的身體軟軟地滑落,跌坐於冰冷的地磚之上。大約是死前的回光返照,竟能咧開嘴,斷斷續續地說出詛咒一樣的台詞。
“哈、哈哈哈——殺了我,可沒人能幫他們解開異能……終其一生,都要、帶著這、洗不掉的屈辱活著……”
“那份狂亂……會令他敵我不分,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啊、真想親眼見證啊……”
“閉嘴!”
疾步走來的少年仿若一片黑壓壓的雷雲,頃刻間釋放出過量的電閃雷鳴,將地牢的牆壁和地麵都劃出深深地凹痕。
然而,再憤怒也無濟於事,比起救下苟延殘喘的對手,他更擅長將對方切成段,所以隻能眼睜睜看著異能的施放者咽了氣,留下一個無比棘手的爛攤子。
除了憎惡之外,他的胸腔之中,體味到了全新的、名為“懊惱”的情緒。
(如果能堅定一點攔住他……)
(如果能更快些出手解決問題……)
(如果能控製羅生門的暴走,暫且留下害蟲的命……)
那麼——
他扭過頭,與神智逐漸混亂的貓科動物對上視線。
比起之前的美妙色澤,此刻,那瞳孔裡滿是混沌的濁色,仿佛是誰失手打翻了墨盒,將其中的剔透碧綠汙染成了糟亂的一團,根本分辨不出正常該有的模樣。
曾經數次,他在對方的眼中看見過自己的影子,但現在,卻無法倒映出絲毫的景象。
——正如死去的害蟲所預言,他的前輩,即將進入發狂的模式。
樹裡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呼哧呼哧地小喘了一會兒,任由屬於獸類的本能占據大腦,將原本的人形轉變為足有一層樓高的貓型。
因為處於狹小的室內,大貓毛絨絨的身體根本施展不開,隻能憋憋屈屈的彎著腰,將前肢屈起,擺出了狀似乖巧的姿勢。
它與身形孱弱的少年距離極近,一旦張開嘴,便可以將他一口吞入肚腹之中。
明明是如此嚴峻的時刻,芥川龍之介的視線卻不可避免地為它的戰鬥服所吸引,變成貓款專用之後,那金色的蝴蝶結打開,掛住它的脖頸,正好兜住了下方的布料。
(該怎麼說呢,有、有點像個肚兜……還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