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間,頭一次見識地獄慘狀的幾個人瑟瑟發抖,如果不是害怕迎來責難,早就捂住自己的胃,跑到角落裡吐個昏天黑地。
(這、這種地方,遠比敵對組織的勢力更恐怖啊!簡直讓人感覺,前幾天的痛苦像是預熱……現在才是正戲!)
(好想逃、想逃啊——!救命!)
他們的臉色越發慘白,卻不得不排著隊,依次接受來自惡魔的審問。
雖然自己沒做出什麼背叛組織的惡行,本不應該害怕,可誰讓麵前坐著的,是對生命毫無敬畏之心的、名為太宰治的少年,根本不能按照常理來判斷。
而且,光是與那鳶色的眸子對視,便仿佛要抽乾餘生所有的勇氣,實在是超越了普通人心裡承受的極限。
隨著時間的流逝,渾身脫力的新人們一個個腳步虛浮的離開了地牢,唯獨剩下芥川和最後一位未受提審的人。
雪村默默咬緊嘴唇。
被留在後方,看著同伴們出出進進,並非什麼輕鬆的好事,而是施壓於精神上的折磨。
拖延的越久,無論心虛與否,都一樣會陷入忐忑不安的狀態裡,不停地猜測著自己會遭遇什麼樣的境地。
(太宰治開始懷疑他了嗎,還是湊巧而已……不,哪怕對他產生了一定程度的猜疑,隻要靠自己的保命異能支撐著,就一定能夠蒙混過關!)
“啊呀,終於快要結束工作了嗎。”
不遠處,始終坐在桌後,擺出一副漫不經心姿態的少年站起身,很孩子氣地抻了個懶腰,然後慢悠悠地向前邁步。
他們之間的距離在不斷地縮短,直至一步之遙。
“你的樣子稍微有點眼熟呢,是曾經見過麵嗎?我來回憶看看——”
雪村謹慎地低著頭,聽見上方傳來百靈鳥般動聽的嗓音,輕柔地、舒緩地落下,仿佛有著放鬆心神的效用。
假設不是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中,或者不是出自太宰治的口中,他沒準真的會產生輕慢之心,認為對方不過是花架子而已。
但他早已聽過太多傳言,裝配上了十萬分的戒備心,根本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沒事,不會露出馬腳的,沒人會看透他的謊言,因為——這就是他改造之後獲取的異能啊!)
雖然對外宣稱是屏蔽自己的氣息,很適合潛入作戰的異能力,沒什麼值得重視的。但實際上,他連自己的情感一樣可以屏蔽……換而言之,根本不會出現令人起疑的微表情和心跳加速之類的反常感。
(哈、天生的間諜不是嗎?真是適合螻蟻一樣生存的自己啊。)
(太宰治的【人間失格】要靠觸碰發動,所以小心一些保持距離,一定不會被發現端倪。)
藍發男孩的大腦高速運作著,與此同時,他聽見麵前人的口中冒出了自己的名字。
“雪村,對吧?真是個平常過了頭的名字,很容易被人遺忘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黑發少年毫無人情味的感慨,基本每個字眼都向著對方的痛處戳去。
雪村依舊沉默著,自然垂落的雙手沒有握緊,也沒有不甘地輕顫,像是根本沒聽見那嘲弄一樣。
“唔、抬起頭來,沒人教過你,談話時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嗎?”
“是,太宰先生——”
他依言仰起臉,恰到好處的做出怯弱與畏懼的神情,可有關於心虛的情緒,根本沒有半分影子。
(沒事,安全範圍之內,忍住,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
他的視線順著筆挺的黑色風衣上滑,途經微微牽起的嘴角,即將第一次直視對方的眼睛。
結果,下一秒——
他的肚腹間忽然不由分說地挨了一腳,過強的力道導致整個人瞬間向後飛去,直直地撞在了冰冷的牆壁上,發出了“砰”地一聲巨響。
由於身體受到了嚴重的震蕩,內臟幾近破碎一樣蔓延開強烈的痛楚,使他本能地蜷縮成一團,好似快要斷氣般抽搐了好幾下。
這一刻,他混沌的頭腦根本沒辦法思考,連呼吸都斷斷續續地,簡直快要吸不進肺部。
隻有一個念頭,如同狂亂作響的警鐘一樣,拚命敲打著他的耳膜。
(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
視線模糊間,他隱隱看見始作俑者慢慢收回長腿,居高臨下地邁步走來。
哢噠、哢噠、哢噠。
黑皮鞋踏出清脆的足音,越來越近,最終於他苟延殘喘的身影旁停了下來。
太宰治俯視著“受害者”,單邊的鳶色眼眸中流露出極具冷酷意味的寒涼,連唇畔偽裝出的笑意都在緩緩淡去。
“——為了節省時間,我們乾脆跳過審問的部分,直接進入正題,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