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裡總疑心, 關於自己的視力被繃帶暫時性剝奪的這件事情, 是太宰治出於報複的心態,所以故意選擇了折磨人的方式。
——這東西雖然沒太多存在感,可是總歸是有點礙事啊?還不如, 他自己天天閉著眼睛走路呢!
對於這種說法, 某個不知道打著什麼鬼主意的繃帶怪給出了如下解釋:
“條件反射很難控製哦,不然, 你也不會鬨出之前那樣的亂子呢。為了不出現第二次大規模同化事件,隻能先靠外力來輔助一下,有什麼不對的嗎?”
這話說得有理有據, 令人信服。
貓科動物知道,在詭辯領域裡,他可能永遠無法打敗太宰治, 總會發展為“好像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為什麼”的狀況。
雖然很不甘心, 但他知道, 自己短時間內確實無法收斂異能, 為了組織內部的安全(以及麵子)著想, 隻得選擇接受。
至於有關雪村的問題,他倒沒太放在心上,畢竟, 兩個人一起接受過殘酷的人體改造, 是唯二的幸存者, 理應沒什麼互相憎惡的理由。
已經見識過地獄的風景, 好不容易擁有重返人間的機會,更應該要好好的一起活下去,不是嗎?
而且,在瀕臨死亡的前提下,他不覺得誰會有閒情去撒個毫無意義的謊言。雪村說很在意他,想成為要好的朋友,肯定是發自真心的吧。
他又不是乾部或者高層預備役,沒錢沒權沒勢,彆人圖什麼呢?太宰治會考慮過多,大約是站得位置不同,所出現的誤差也說不準。
不知人心險惡的貓科動物很快將當天的事情拋之腦後,開始專心於習慣“摸瞎”四處活動。
自此開始,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們便天天能看見奇特的景象。
永遠活在傳說中的某個半貓型異能(?),終於纏上了太宰先生(或者是自己)的本體,每日跌跌撞撞的出現於走廊裡,扶著樓梯或者牆壁練習走路。
雙目失明的滋味有多難受,大約僅有當事人(貓)能夠體會得到。除了需要清潔麵部的時候,其它階段,他被要求必須學會閉著眼睛做事,直至能夠戒掉對視的條件反射和學會控製同化能力為止。
——為了監督他老老實實的執行,太宰治每日都會樂此不疲地給他打上繃帶。
說實在的,對比後麵的選項,前者要簡單的多,他姑且算是走了個捷徑。
越是強大的異能越麻煩,這點他早就從中也前輩的身上看到了實例,倒覺得沒什麼好抱怨的。
不過,顯然有人並不是那麼想的——
“嗯?這個是……”
算不清是第多少次,他險些摔倒撞破頭之前,忽然自某處飛出了什麼支撐物,將他的身體穩住,放到了相當安全的位置裡。
最初,他曾經被它嚇到過,獸耳和尾巴瞬間炸開毛,警惕地四下尋找著外來者的動靜。可大約對方十分擅長於隱蔽,或者站在原地當雕塑,反正任憑他左右搜尋,甚至出聲詢問,都沒能確定那個人的身份。
幸好,他知道組織裡不可能出現敵人,沒什麼危險性,便沒管太多,繼續著自己的“摸瞎”日課。
但漸漸地,再傻也能明白是誰在默默地幫助著自己了。
“芥川,反正你一直在看著,就不能陪我說說話嗎?”樹裡摸了摸【羅生門】分出的一束帶狀物,感受著介於普通衣物和神秘物質之間的柔軟觸覺,乾脆把它當成了使用者本人,用力的揪出兩個類似於耳朵的形狀。
能瞬間奪走他人性命的凶狠異能,此刻竟像是乖巧的小狗,任由他胡亂的揉捏著。要是沒有芥川龍之介的授意,恐怕他不僅扯不動,還會一下就變成個血篩子。
這份不經意間透露出的體貼,隻有操控者才會知曉,偏偏他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又覺得這樣做是理所應當的,根本沒有邀功的打算。
他看著小不點前輩把玩自己的異能,那本該是毫無生命的事物,毫無征兆地,卻仿佛與精神鏈接了似的,讓他的耳畔跟著泛起微弱的癢感。
——前輩的手指……一定比其他人的更加柔軟。
因為很小,骨骼極輕,攥起來像是白白嫩嫩的糯米團子,所以顯得十分無害且不具備殺傷力。
他沒有握住過,頂多是兩個人對戰時,被摁著揍了幾頓,還是力氣絕對不算輕的那種。
但他注視著當前的一幕,大腦便自動刪除了挨打的回憶,替換為此刻的感受,永久保存了下去。
貓科動物哪裡知道他的心理活動,這會兒見自己的問話落了空,終於忍不住擺起了前輩(大哥)架子,惡霸似的扭頭威脅著:“再裝啞巴,你就要被打成餡餅了,知道嗎!”
(看的方位完全不對……)
強忍著提醒對方的衝動,黑衣少年正欲從角落裡邁步而出,誰知冷不防的,居然被人拍了拍肩頭。他本能地想要發動【羅生門】,可賴以為生的異能卻沒有回應。
——是【人間失格】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