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君搖露出驚訝的表情,“二哥好厲害啊,京城附近這麼多蘄族探子?”
“那是!那些大都是剛剛來上雍的,連城都還沒進過就被咱們給端了。”駱謹行笑道,很快又有些鬱悶,“可惜讓那個曲天歌和斜斡雲跑了。現在皇城附近層層封鎖,他受了重傷跑不出去肯定還在城裡,父親和大哥都不讓我大肆搜捕。”
駱君搖抬手拍拍他的手道:“爹爹和大哥肯定有自己的打算,而且昨天城裡已經搜過一次了,今天再大肆搜捕擾民不說,還會讓百姓不安以為咱們又要和蘄族開戰了呢。”
這當然是扯淡,駱君搖覺得爹爹和大哥不會這麼輕易放過那個叫斜斡雲的家夥。
駱謹行歎了口氣,隻得點頭道:“也是,昨天皇城裡也揪出來不少蘄族的探子,也夠讓那些蘄族人心疼一段時間了。”
探子細作什麼時候都會有,即便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駱謹行也沒天真地奢望能夠將所有的蘄族探子一網打儘。
但是安插這些探子細作需要的時間和成本卻不少,一兩個暴露了沒什麼,像昨天那樣一挖一大串,也足夠讓蘄族人吐血了。
“那人抓大姐姐,是為了報複我們?”
抓一個駱明湘,無論是對大盛還是對蘄族都沒有任何影響,唯一的影響就是駱家會很丟臉。
駱謹行點點頭,有些惱怒地道:“斜斡雲那個不要臉的大概是想要替他父親報仇吧?戰場上打不過就使這種下三濫的招數,若是讓我抓住他一定要他好看!就是委屈了明湘……”
說到這個駱謹行又有些沮喪,他覺得明湘遭遇這種事自己也是有責任的,說到底還是他們連累了明湘。
駱君搖微微蹙眉,她其實也有些擔心大姐姐,“許家那邊…大姐姐會好的吧?”
雖然比起其他人,駱君搖前世今生看著都更像傻白甜,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從小便生活在孤獨中,遊蕩於網絡之間的駱君搖吸收了海量的信息,好的壞的,善的惡的,黑的白的,再加上特工這個特殊職業,她其實比彆人更懂得人心的險惡。
因此她需要更多的愛。
她長得精致可愛,是那種一看就會引起絕大多數人喜歡的模樣。從小彆人見到她都會摸摸頭捏捏臉,說一句“這孩子真漂亮,真可愛”。後來進了狐狸窩,其他人覺得她小也更加照顧她,她也就真的長成了現在這樣開朗又乖巧的性格。
她曾經的心理醫生曾開玩笑說過:或許那所謂的第二人格,才是她原本真正的性格。畢竟一個乖巧軟萌的小白怎麼看也不像是會選擇特工這個小眾職業的人。
而且,駱君搖雖然平時看著像個小白,但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卻冷靜得可怕。你能想象一個小白在麵對網絡攻防戰的時候,以一己之力和敵方成百上千的黑客對轟時頭腦中是如何極致的冷靜和算計嗎?你能想象在提供後勤信息支援的時候,要如何爭分奪秒在混亂龐雜的信息中尋找最正確有利的那些並準確地傳達給在前方的戰友嗎?
這些駱君搖都不在意,她覺得自己挺好的。她就喜歡大家都疼她,喜歡她的感覺,她就願意當個開朗熱情的乖巧寶寶。
駱謹行揉揉她的腦袋安慰道:“不用擔心,沒有人敢欺負明湘的。大哥說,今天他親自背明湘出門。大哥還另外派了身邊的人陪明湘一起去許家,而且許家看起來也不像是小肚雞腸的人。”
駱君搖點頭,“嗯,那就好。”
昨天是駱謹行背駱明湘出門的,這其中看似差不多實則大不相同。
倒不是說駱謹行來背就顯得駱家不重視駱明湘,駱謹言是駱家未來板上釘釘的繼承人,若不是真的疼到了極點,哪怕是駱君搖將來出嫁一般情況下也是駱謹行來的。
駱謹言今天親自出麵送駱明湘,其實就是對整個京城權貴們的一個無聲宣告。不僅現在有駱雲這個繼父和蘇氏這個生母在駱家會護著駱明湘,就算將來駱雲和蘇氏都不在了,駱謹言這個繼兄也一樣會護著她的。
駱家和許家的婚事雖然稍有波折,卻也在一片歡喜祥和中完成了。
今天駱家重新送駱明湘出嫁,沈令湘並沒有再過去湊熱鬨。
但即便是坐在攝政王府裡,她依然能聽到迎親的隊伍從攝政王府外麵路過時傳來的聲音。
沈令湘獨自一人坐在房間裡,眉頭緊皺,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手裡的繡帕。
從昨天駱明湘被人劫走的消息傳來,她心裡就一直有些不安。
她以為那些人隻是想要劫地牢救人,沒想到他們竟然直接搶了新娘。
另一方麵她心裡又隱隱有幾分歡喜和幸災樂禍,是對駱明湘的。
她被迫嫁給謝承佑為妾,憑什麼駱明湘卻能風光大嫁?
方才聽丫頭說了駱家今天如何重辦婚禮,駱謹言親自送駱明湘出嫁,沈令湘心中就更加難受了。
如果她當初沒有…駱家會不會也……
一聲輕響,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
沈令湘心情不佳,頭也不回冷聲道:“我說了不要來打擾我,聽不懂麼?”
“都說京城第一才女溫柔婉順,現在看來也不儘然啊。”幽幽地聲音在背後響起,沈令湘心中一驚握著手帕的手指瞬間僵住。
片刻後,她才緩緩轉身麵向進來的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麵相很普通的侍女,幾乎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彆。
沈令湘覺得自己應該在王府見過她,但仔細一想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見過。
她強作鎮定,冷聲道:“你是誰?”
那侍女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淡淡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昨天駱家丟了那麼大一個臉,沈姑娘不怕駱家找你麻煩嗎?”
沈令湘神色一變,警惕地道:“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侍女麵無表情,口中卻輕嗬了一聲,“沒有關係嗎?昨天駱家後院那幾個刺客,有兩個可是你帶到駱家的。還有…之前駱家二姑娘跟你決裂,是為了什麼?姑娘忘了麼?”
“是你們!”沈令湘猛地站起身來,怒道:“我什麼都沒做!是你們!你們是故意的!”
侍女歪了一下頭打量著沈令湘道:“是又如何?你已經得罪了駱家了,不然堂堂京城第一才女,怎麼會被迫給人做妾呢?沈姑娘,因為你的緣故,兩個我們十分重要的探子落到了駱家手裡,這其中…還有一個是你的親生父親,你、都不會覺得愧疚麼?”
沈令湘臉色慘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侍女道:“不知道?那個幫你做了許多事情的瘸子…他沒告訴你他的真實身份麼?若不是血緣之親,誰會冒著危險幫你?憑你長得美麼?現在他被駱家人害死了,你不覺得你應該為你的親生父親做些什麼嗎?”
沈令湘低聲喃喃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父親早就死了。”
侍女嗤笑一聲,“看來沈姑娘的心比我想象中更狠啊,那麼你怕不怕玄昱公子和穆王府知道這件事?知道你…的父親,一個假死逃亡的罪臣,做了蘄族人的細作?”
“不!”沈令湘驚恐地叫道。
侍女繼續道:“若隻是玄昱公子知道了還好,如果讓穆王知道了,他可不會憐香惜玉。說不定,為了不惹上麻煩直接就…殺人滅口了。”
沈令湘腳下一軟,連忙用手撐住身邊的桌子,無力地坐了回去。
她靠著桌子望著眼前的侍女,有些崩潰地道:“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我沒有招惹過你們,你們為什麼要害我!”
侍女滿意地看著她狼狽的模樣,笑道:“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做超出你能力範圍的事情的,畢竟你若是搞砸了還得連累我們。現在隻有一件事要你做,幫我們在王府安插一個人。”
沈令湘謹慎地道:“境園我插不上手!”
侍女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我當然知道境園你插不上手,放心,是王府外院,不太重要的地方。就算你隻是玄昱公子的妾室,但是這點小事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吧?”
沈令湘思索了一下,才點頭道:“我會想辦法的。”
侍女滿意地點點頭,道:“那就好,以後有事我還會來找你的。”
說完,便轉身退出了沈令湘的房間。
看到房間的門重新被人從外麵關上,沈令湘原本虛弱地靠在桌麵的身體慢慢坐直了起來,臉上惶恐卻無可奈何的神色也漸漸淡去,變得冷淡還帶著幾分陰鬱。
她低頭咬了唇角思索了一會兒,才起身走向裡間的書桌。
抬手研磨,提起筆開始寫信。
境園
“王爺,大公子那邊有動靜了。”襲影快步走進書房,將一張紙箋送到謝衍跟前。
謝衍接過來掃了一眼,隨手放在了跟前的桌上。
“這些年穆王府是怎麼教謝承佑?”
自己被人利用了不知道,身邊的人背著他搞小動作也不知道,各方細作快要把他那院子給捅成篩子了他還是不知道,他是在忙什麼驚天動地的宏圖大業嗎?
襲影低頭不語,心中暗道:穆王自己都不見得靠譜,更何況是他教出來的人。
“王爺,要不要抓人?”
謝衍靠著椅背,道:“不必,先放著。那個沈…沈令湘,她要做什麼也不必管,她的事有人料理。”
襲影道:“那人已經可以確定是蘄族的細作,若是抓了……”
謝衍道:“抓了蘄族人一樣會再想辦法安插一個進來,讓她先待著也翻不出什麼大浪。謝承佑那邊沒有什麼大事就不必稟告本王了,讓朱思明和疊影看著辦。”
“是,王爺。”
他們確實不太擔心那些人探查到什麼王府機密,這些年各方勢力一直孜孜不倦的往攝政王府和鎮國軍安插探子,但是誰也沒有成功竊取過什麼重要機密。
因為那些人能安插進來的都隻能接觸到王府最外層的信息。
哦,謝承佑這個攝政王府大公子也是屬於最外層不重要的那一撥。
用衛世子的話來說,弄得太過鐵板一塊會讓人覺得不安,還是要給各方人馬一點發揮的餘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