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簽下正式的協議也未必就有約束力,但率先撕毀協議的一方多少會被四方各國唾棄和防備的。
協議這東西說不上多有用,但一個國家若經常撕毀協議,那麼對彆的國家來說必然是不可信的。
同時,這協議也是一種對各方的表態。
“這…上麵會同意麼?”有人問道。
“應該…不會吧?”回答的人頗為遲疑,“畢竟,攝政王殿下還有駱大將軍跟蘄族人打了這麼多年,肯定不會同意的。”
“可是,咱們和蘄族停戰不就是因為不想打了麼?”
“若是能不打,也算是件好事。”
“現在不想打,不代表以後也不想打啊。”
“這倒是,那……”
駱君搖撐著下巴聽得很是入神,他們身後擺著一道屏風,外麵的人看不清楚裡麵,駱君搖透過屏風倒是能看到外麵的人。
謝衍無奈地道:“你不是都知道?還聽得這麼起勁?”
駱君搖道:“我想聽聽彆人是怎麼看這些事情的啊,看來大家都不太想打仗。”
謝衍道:“除了野心勃勃的瘋子,如果可以,沒有人想打仗。”
戰爭在史書上,或許是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是鐵血男兒策馬橫刀,壯哉軍魂。但在現實中,就是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數不清的青壯男兒埋骨沙場,數不清的民夫疲於奔命累死中途。還有多少人家中妻子父母無人供養,土地荒蕪無人耕種。
更不用說,因為連年征戰,又有多少賦稅壓得百姓喘不過氣來。
謝衍也不是自己天生就懂這些的,他曾經也隻是一個一心為國征戰的將領。他隻需要在戰場上取得一場場勝利將敵人拒之門外即可。
但是當他承擔了更多的責任,才知道在他自己浴血征戰換來的榮耀和勝利後麵,還有多少人為此付出了代價。
一將功成萬骨枯。
千秋功業並非單單隻是將士和敵人的骨血鑄就的。
駱君搖點頭道:“你說得對。”
“見過攝政王,王妃。”一個高大的男子從屏風後麵轉了過來,恭敬地道。
這是第一個敢於接近這裡的人,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駱君搖抬頭看向那人,發現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年輕人身形高大挺拔,膚色白皙五官深邃,說不上多了好看倒也不醜。隻是眉目間明顯帶著幾分外族血統,這樣的人駱君搖也見過不少,比如姬容,比如斜斡雲。
這人明顯也是蘄族人和中原人所生的混血兒。
謝衍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那年輕人顯然也對謝衍有幾分畏懼,立刻低下了頭道:“夫人想王爺和王妃一晤。”
謝衍道:“明日,辰時末。”
年輕人顯然對大盛朝廷頗有幾分了解。
明天是大盛朝廷的大朝會,一般從寅時中到巳時中結束。而外族使節覲見,大都是安排在辰時這個不早不晚的時間的。
年輕人微微蹙眉道:“夫人想與王爺私下一晤。”若隻是想在朝堂上相見,夫人何必讓他走這一趟?
謝衍道:“容夫人既然以蘄族使者的身份來大盛,就當懂一些規矩。使者覲見陛下之前,本王不見任何人。”
年輕人眉宇微動,神色間似乎有些不忿。
但謝衍淡淡一眼掃過去,他心中一驚立刻冷靜了下來。
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終究什麼也沒說拱手行了禮轉身走了。
駱君搖見他來了又走,托著下巴道:“那位容夫人乾嘛非得在覲見陛下之前見你?”
而且,國書遞上去已經兩三天了,雖然說這兩天也沒有大朝會,但白靖容因此就不入宮覲見大盛陛下,多少也還是有些怠慢吧。
謝衍道:“大約是想讓人知道…蘄族人很尊敬本王吧?”
駱君搖腦海中靈光一閃,“捧殺?呃…他們還沒資格捧殺大盛攝政王,這是挑撥離間?”跟之前送絕色美人兒給謝衍大抵是一個套路,未必真的有效,但讓人想起來難免有些膈應。
駱君搖笑道:“看來,她確實很不想讓你痛快呀。”就算是有事相求,也還是想要先膈應一下人再說。
謝衍不以為然,道:“現在到底誰更不痛快還不好說。搖搖吃好了麼?”
駱君搖點點頭,笑道:“吃好了,咱們回家吧。”
謝衍眼神溫和,唇邊多了一抹輕笑。
“好,咱們回家。”他站起身來,朝駱君搖伸出手去。
駱君搖站起身來,一大一小兩隻手握在了一起。
兩人攜手走出了屏風後麵的小天地,在眾人的注視下朝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