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亭也有些鬱悶,就連高祖和先帝當年也不能隨心所欲,更何況是攝政王?
攝政王這個位置,天生就是讓人懷疑的。畢竟,攝政王再往前一步就是……對吧?
顧玨道:“能不能立刻查封鳴音閣?然後從鳴音閣內的入口進去。”
謝衍看了顧玨一眼,道:“我們要查的不是鳴音閣,而是隱藏在鳴音閣下麵的東西。昨晚我觀察過那地宮的出入口,應該設置了自毀機關。一旦鳴音閣的出入口被毀掉,短時間內是絕對打不開的,而我們並不知道地宮裡還沒有通往城中其他地方的出入口。”
地宮深入地下二十丈,一旦被破壞掉絕不是三五天能夠重新打通的。
駱謹言若有所思,蹙眉道:“你這是想要打草驚蛇?逼他們先動手?”地麵上五城兵馬司和武衛軍圍了城西的出入口,武衛軍兩大營和鎮國軍又封鎖了西郊。如果他們的推測屬實,就等於將那些人徹底困在了地宮裡,鳴音閣肯定會著急的。
謝衍道:“或許很快,鳴音閣的閣主就會知道,我打算查封鳴音閣了。”
“你剛才不是說……”衛長亭話說了一半就閉嘴了,盯著謝衍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讓鳴音閣的人知道他要強攻鳴音閣。
謝衍蹙眉道:“鸞儀司和鳴音閣吸納新人的標準十分嚴苛而且內部自成體係,外人不知道標準根本無法潛伏進去。我懷疑可能與血緣有關,他們隻接受內部有血緣關係的人成為真正的自己人。所以無論是我們,白靖容,還是彆的什麼人,對鸞儀司內部都沒有絲毫了解,隻能讓他們先出手了。”
顧玨忍不住道:“如果…猜測錯誤,鳴音閣下麵其實什麼都沒有呢?”
謝衍問道:“你會建一個深入底下二十丈,安裝上最精密的自毀機關,隻為了開個拍賣會嗎?”哪怕鳴音閣賣了一些不那麼符合大盛律法的商品,這個代價也太大了一些。如果隻是為了拍賣會,鳴音閣完全不必如此費勁。無論是想要保密,還是想要如何,都多得是方法。
顧玨摸摸鼻子:這可能就是有錢人的樂趣吧?他不是很懂。
崔折玉問道:“王爺,我們需要做什麼?”
謝衍看向崔折玉道:“讓你的人盯著城西的人員往來,特彆是那些近期突然出現在上雍的江湖中人。”
崔折玉蹙眉道:“喻將軍說那些人不是鳴音閣的下屬,應該都是鳴音閣請來的,鳴音閣並不能完全控製他們,所以才會出現昨晚鳴音閣賣出的東西他們卻出手去搶的事情。王爺,他們是否是為了錦鸞符而來?”
謝衍冷聲道:“他們最好隻是為了錦鸞符而來。”
聞言,眾人都是一怔,紛紛對視了幾眼。
如果鳴音閣找這些人來不僅僅是為了錦鸞符,那就代表著他們會有更大的麻煩了。
深夜的鳴音閣依然是一派歌舞升平,城西被武衛軍封鎖的事情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鳴音閣的生意。當然或許還是少了一些人,一些並不想讓彆人知道自己出現在這裡的人和一些膽小的人。
鳴音閣後園,遠離前麵喧囂的房間裡的氣氛卻格外凝重。
青姑娘站在門外,臉上的神色難得布滿了擔憂。她時不時扭頭去看看身後緊閉的房門,裡麵靜悄悄的,她卻始終也不敢伸手去推開門看看裡麵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房間裡已經陷入了許久的寂靜,鳴音閣主靠在窗前望著外麵幽暗的夜色。
就像是這個世間,或者就像是繁華的皇城與混亂黑暗的城西一樣。鳴音閣的前半部分喧囂繁華金碧輝煌,後半部分卻冷清而幽暗。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說話的人聲音十分悅耳,卻帶著幾分冰冷和怒火。
鳴音閣主回頭看向坐在房間另一頭茶桌邊的人,挑眉笑道:“我做了什麼?我們都想要錦鸞符裡藏著的東西不是麼?白靖容不會交出另一半錦鸞符,我們給出去也是一樣的。”
那人一身白衣如雪,容貌清俊如初冬寒雪。他此時眉目低垂,臉上仿佛覆蓋了一層寒霜。
若是讓外人看到,一定會十分驚訝。阮家剛剛認回去的大公子,曾經的鳴音閣琴師雪崖公子,竟然在這樣的深夜再次出現在了鳴音閣。
而他和鳴音閣主相處的模樣,顯然並不像是一個琴師和閣主。
雪崖抬眼盯著他道:“你引來了謝衍的注意。”
鳴音閣主笑道:“我們在上雍,想要徹底瞞過謝衍哪裡那麼容易?再說了…怎麼那麼巧,昨晚謝衍就出現在鳴音閣?這可不是我請來的。你敢說,攝政王府不是早就注意到我們了?”
說到這裡,鳴音閣主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笑道;“雪崖,你覺得謝衍會注意到我們,跟你突然回阮家有沒有關係?”
雪崖沉聲道:“你是故意的?因為這個跟我賭氣?”
鳴音閣主走到他對麵坐了下來,搖搖頭道:“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回去。你明知道,現在暴露身份對我們沒有什麼好處。既然你不在意,那我為什麼要在意?你知道的,我並不在乎鳴音閣怎麼樣,更不在乎所謂的鸞儀司怎麼樣。”
雪崖眼中帶著薄怒,“我說過了,我回阮家有事情要做。”
鳴音閣主道:“我沒聽懂你那些道理。”鳴音閣主眼底帶笑,那模樣仿佛是在說:我知道你說的那些都是借口,你就是想回阮家。
雪崖沉聲道:“阮廷是當朝丞相,這就是理由!”
鳴音閣主道:“你以為,他會幫你?”
鳴音閣主看著雪崖冷笑道:“彆開玩笑了,彆說他現在還在懷疑你的身份,就算他覺得你真的是阮朔,他也隻會想要你再死一回,而不是把你當成兒子掏心掏肺地幫你。這幾天,你應該已經領教過了,不是嗎?”
“不用你提醒。”雪崖道。
鳴音閣主道:“那你回去做什麼?這幾天你除了被困在阮家束手束腳,還有什麼用?如果你還留在這裡,我怎麼有機會做這些事情?”
雪崖冷聲道:“我要找到牽製阮廷的把柄。”
鳴音閣主問道:“你確定那所謂能牽製他的把柄真的存在麼?就算全天下人都覺得當年阮朔母子是被阮廷害死的,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有證據嗎?就連鳴音閣都找不到證據……”
雪崖截斷了他的話,淡淡道:“就連鳴音閣都找不到證據。”
他抬眼看著對麵的青年,眼底如覆蓋了一層冰雪,“你不覺得奇怪麼?當時阮廷隻是個外放的七品小官,他哪來的本事收拾這麼乾淨?”
鳴音閣主望著雪崖沉默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他緩緩道:“如果,當年那真的就是一場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