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有些陰暗,鳴音閣主懶洋洋地躺在內室的地榻上,旁邊還扔著一個酒壺,室內也彌漫著淡淡的酒氣,顯然是喝了不少酒。
看到雪崖進來,鳴音閣主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道:“火氣這麼大,看來阮家那邊不大順利?”
雪崖並不理會他的調笑,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問道:“你做了什麼?”
鳴音閣主抬手按了按眉心,慢悠悠地坐起身來,“什麼我做了什麼?”
雪崖輕哼一聲道:“玄甲軍暗中調了兵馬入城,在城中各處緊要關頭布防。彆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
鳴音閣主打了個嗬欠,才道:“就這?如今上雍皇城眼看著亂象叢生,玄甲軍調兵入城不是理所當然的麼?我先前就告訴你了,玄甲軍和鎮**皆有異動,你不是說不用我管?”說到這裡鳴音閣主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乾脆坐起了身道:“玄甲軍既是秘密入城,你是怎麼這麼快知道的?該不會是他們正好布置到你想要做什麼的地方去了吧?”
雪崖不答,鳴音閣主卻知道自己猜中了。
他笑眯眯地安慰道:“上雍就這麼大,朝廷可能什麼都缺但肯定不缺人,一個不小心撞上了也隻能說明你運氣不好,非戰之罪,不必在意。”
雪崖垂眸看著他,“從一開始你對此事就十分懈怠,你根本不希望我們成功。”
鳴音閣主沉默了片刻,方才淡淡道:“我是鳴音閣主,跟你們原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們到底想乾什麼。我師父早就叛出鸞儀司了,我也隻想當個安安穩穩的生意人。我早就說過,我對你們那些事情不感興趣。”
雪崖冷聲道:“你說過你會幫我的。”
鳴音閣主道:“我幫你的還不夠多麼?說不定明天鳴音閣就能被朝廷給踏平了,我說什麼了?雪崖,你幫過我,我當你是朋友。但是…你不覺得,你們那些所謂的謀劃,都很荒謬嗎?”
雪崖道:“我不覺得。”
聞言鳴音閣主似乎有些失望,又慢悠悠地躺了回去,道:“那我也沒法子了,隨便你怎麼折騰,就算鳴音閣當真讓人給平了,我就當報答你當年助我殺了那個老頭子的謝禮了。”
雪崖俊美的眉宇間也隱隱帶著幾分失望,“我一直當你是唯一的朋友,我以為你能理解我的。”
鳴音閣主笑道:“從來沒理解過,鸞儀司的人都是瘋子。雖然我師父也是個瘋子,但顯然連他也想離那群瘋子遠一些。我卻一直當你是個正常人,我以前以為你隻是想要報仇,如果你真的隻是想要報複,就算搭上整個鳴音閣,我現在就去替你殺了阮廷。”
雪崖沉默不語,鳴音閣主輕笑了一聲道:“雪崖,從當年你進入鸞儀司之後,你就再也不是阮家大公子了。你弄個假貨在阮家做什麼?你真的以為阮廷發現不了麼?”
“夠了!”雪崖冷聲道:“我不想聽你說廢話,你到底跟謝衍說了什麼?”
鳴音閣主眼睛微閃了一下,道:“沒什麼,交換了一下情報而已。”
“謝衍會跟你交換情報?”雪崖顯然並不相信這個說辭。
鳴音閣主笑道:“隻要有價值,無論是誰都可以交換情報。雪崖,停手吧,你們鬥不過謝衍的。”
雪崖笑容清冷,“不試試你怎麼知道?”
鳴音閣主收斂了笑容,冷冷道:“從頭到尾,你們都被人利用了。你以為,錦鸞符真的是運氣好才落到我們手裡的麼?還有白靖容,你以為她是碰巧知道錦鸞符的秘密的麼?餘沉在白靖容身邊十幾年,怎麼偏巧這個時候就才被她知曉?”
雪崖神色平靜,並不因為鳴音閣主的話而震驚。
隻聽他淡淡道:“這世上,誰不利用人?誰不被人利用?”
“所以,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有人暗中做手腳?”鳴音閣主沉聲道。
雪崖道:“我現在也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了。”
“……是誰?”鳴音閣主問道。
雪崖淡然道:“這都不重要,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房間裡沉默了良久,鳴音閣主方才輕歎了口氣道:“罷了,你走吧,愛乾什麼乾什麼去。”
雪崖看了他一眼道:“阿稷,我一直當你是摯友,這是最後一次。彆讓我知道,你暗中還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否則我也保不了你。”
鳴音閣主沉默不語,雪崖也不再管他轉身走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青姑娘匆匆推門進來跪坐在鳴音閣主身邊低聲道:“閣主,雪崖公子換了閣中的人。”
鳴音閣主問道:“多少?”
青姑娘遲疑了一下,“除了這裡,其餘全部都……”
鳴音閣主嗤笑了一聲,揮了揮手,寬大的袖擺搭在了他的臉上將整張臉都遮了起來,“隨他吧。”
“可是,閣主……”青姑娘有些憂心地道。
鳴音閣主道:“當年若不是有他相助,哪裡有這幾年的逍遙自在?鳴音閣本就有他的一份,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青姑娘也不再說話,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惆悵和無奈。
如果雪崖公子隻是雪崖公子該多好?
雖然一直都知道事實並不如此,但這幾年下來,她真的幾乎要忘記雪崖公子原本的身份和來鳴音閣的目的了。
然而,夢終究隻是夢,不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