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廷愣住了,看向謝衍的神色都多了幾分懷疑。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女兒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謝衍卻沒有解釋的意思,轉身往外走去,隻是淡淡地留下了一句話,道:“阮相,本王覺得比起你和阮月樓,她或許更像是真正能成為一家之主的人。”
阮廷嗤笑了一聲道:“一家之主?王爺這兩個月看似見招拆招,實則不動聲色便將大盛權柄牢牢握在自己手中,這份能耐在下佩服得緊。我倒是沒想到王爺竟然還會有如此天真的想法。沒有我阮廷,哪來的阮家?”
他這話音裡有著幾分淡淡地倨傲,但這世上也沒有人能說他說的不對。
在阮廷之前阮家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連日子都過不下去要賣兒賣女的貧苦人家。是阮廷憑著自己的能力平步青雲,才帶著阮家人也跟著榮華富貴的。
阮廷沒有記恨當初被父母給賣了,反而在自己發達之後將父母兄弟都接到身邊來享福。這也是這些年朝野上下對阮廷風評不錯的原因之一,大多數人都覺得他寬厚孝順,隻記恩不記仇。
謝衍搖搖頭道:“你現在生死隻在旁人一念間,阮家人卻還要活下去。”
至於阮家人到底能活成什麼樣子,就是阮月離或者說阮家人自己的事情了。無論他們活成什麼樣,謝衍都不會同情憐憫他們的。
謝衍最後看了阮廷一眼道:“本王近期不會來了,阮相若是有什麼話想說,可以讓人傳話給本王,如果阮相沒有死在這裡的話。另外,如果雪崖公子比你先想開,你再想說什麼也沒用了。”
阮廷眼睛一縮,死死地盯著謝衍,仿佛想要看出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隻聽謝衍最後問道:“阮相無論如何都不肯說的秘密……跟當年你能順利登上丞相之位有關吧?本王現在沒空料理這些陳年舊事,不急。”
阮廷目光一瞬也沒有移動,臉上也維持著麵無表情的模樣。
謝衍卻似乎沒有興趣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表情,已經踏出了牢房大門,很快門又被從外麵關上了,牢房裡重新恢複了寂靜。
駱君搖與蘇蕊等人在茶樓外分彆,帶著翎蘭慢悠悠地往會走著。
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不久前的動亂造成的破壞明麵上似乎已經修補好了。
街邊的小販熱情地叫賣著,行人們臉上的神色也寧靜平和,一切似乎都已經恢複了原狀。
駱君搖悠閒地拿著一串剛買的糖葫蘆邊走邊吃著,跟在她身後的翎蘭手裡還的紙袋裡還裝著好幾串,都是準備帶回去給小孩子吃的。
“要過年了呢。”駱君搖道。
翎蘭笑道:“是啊,馬上就要過年了。”
駱君搖有些好奇,“翎蘭你從前都是跟著大哥的,你們在邊關怎麼過年?”
翎蘭想了想道:“邊關…自然沒有皇城裡熱鬨,不過大公子麾下人很多,大家聚在一起吃一頓好的就差不多了吧?至於將軍府,若是大將軍有空就一家人一起聚居,早年大將軍總是沒空,大都是大公子帶著二公子過的。再後來,兩位公子長大了就得看運氣了。運氣好三位一起過,運氣不好整個過年將軍府裡一個主子都沒有。”
“那是挺無聊的。”駱君搖道,“上雍其實也沒什麼意思,也是一家人冷冰冰地吃頓飯,然後守歲,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才去睡了。”
原主記憶中,過年也沒有什麼好回憶。
一家子都是女眷還不大和睦,過年自然也沒什麼喜慶的感覺。
不過今年應該不一樣吧,駱君搖思索著。
這幾個月事情太多了,現在閒下來了一定要開開心心過個熱鬨年。
“朝廷是初幾封筆?”駱君搖問道。
翎蘭想了想,“二十七到上元節,正月十六開衙辦公。”
駱君搖有些高興,“近二十天啊,不錯。”
翎蘭正想說什麼,到了嘴邊的話突然一頓,低聲道:“王妃,前麵好像是表姑娘和玄昱公子。”
駱君搖一怔,抬頭看過去果然看到前麵不遠處兩個熟悉的身影從一個巷子裡走出來。原來他們從阮家附近一路溜達著走過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穆安王府不遠處了。
自從穆王明麵上被圈禁到金水莊之後,謝衎很識趣的不再使用穆王府的名號,對外都稱穆安王府。
再加上府裡大大小小的人都傷了不少,穆安王府最近十分低調。
駱君搖有些驚訝,“我記得謝承佑傷得挺重吧?這又出門來蹦躂了?”
翎蘭搖頭道:“王妃你看,他們…好像被趕出來了。”
駱君搖看過去,這才發現從穆安王府後麵的巷子裡走出來的並不僅僅是謝承佑和沈令湘,他們身後還跟著一群男女老幼,手裡都拎著大包小包。
沈令湘有些艱難地扶著謝承佑,兩人一邊走似乎一邊在爭執什麼,謝承佑側過頭來駱君搖和翎蘭正好看到他已經被毀容的臉。
那張原本十分俊美的麵容上,一道傷疤貫穿了大半張臉,顯得觸目驚心。
“穆安郡王怎麼會現在將他們趕出來?”駱君搖有些好奇,動作這麼快對謝衎的名聲不太好吧?
雖然接觸不多,但駱君搖看得出來謝衎並不像謝衍那樣不重視自己的名聲。如今王府和爵位都是他的了,他也不像是沉不住氣的人啊。
翎蘭也搖搖頭,這段時間大家都很忙,誰有空管穆安王府的事情啊。
“奴婢讓人去打聽一下?”
駱君搖道:“先回去吧,這麼大的事情想必穆安王府會親自上門跟阿衍說的。”
翎蘭點頭稱是,兩人轉身便要走。
雖然看到謝承佑落到這個地步她心裡確實挺爽的,但跑到跟前去打落水狗就沒什麼必要了。
反正以後謝承佑會越來越慘,太過自命不凡的人總是要活得艱難些的,他活的越久想起自己從前的風光就會越覺得自己現在的人生淒慘。
她們不想上前,另一邊謝承佑和沈令湘卻已經看到駱君搖了。
看清楚駱君搖那一刹那,謝承佑的臉色格外猙獰,還夾帶著幾分難堪和羞恥。
沈令湘看到駱君搖眼睛卻是一亮,甚至顧不得自己還攙扶著謝承佑,直接撒手朝著駱君搖奔了過來,“搖搖!”
翎蘭上前一步攔在了她跟前,眼神警告地盯著沈令湘。
沈令湘臉上的笑容一僵,她低了低頭看起來有幾分窘迫。好一會兒,她才又抬起頭來勉強笑了笑道:“見過王妃。”
駱君搖微微挑眉,這還是沈令湘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地向她行禮。不是從前裝作心平氣和,是真的很平靜的感覺。
“聽大哥說,你堅持要留在謝承佑身邊?”駱君搖問道。
沈令湘低下頭,笑了笑道:“我如今這樣……就算離開了謝承佑,又還能有什麼指望?當初鬨成那樣,如今再後悔豈不是一場笑話。雖然……在你眼裡或許我早就是笑話了。”
駱君搖不置可否,隻是道:“隨你,你們現在要去哪兒?”
沈令湘道:“穆安郡王…給了我們一套南溪坊的兩進宅子,我們要搬到那邊去住。”
駱君搖看了那邊一眼,樊側妃被人攙扶著,看起來仿佛一下子老了一大截,頭發也花白了一片。
她突然之間失去了丈夫兒子和孫兒,除了謝承佑,大房隻留下了一個年紀尚小的孫兒和幾個更小的重孫重孫女,還有就是一群女眷。
他們雖然拎著大包小包,但其實行李並不多,很顯然大房並沒有分到什麼。一家子老弱病孺,看著當真有幾分落魄可憐。
“怎麼這麼時候搬家?”駱君搖問道。
沈令湘苦笑了一聲沒有回話,駱君搖也不在意,揮揮手道:“你保重,我走了。”
說罷也不再理會沈令湘,帶著翎蘭轉身走了。
沈令湘站在原地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半晌沒有說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似乎等他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偶爾她還是會想起曾經在駱家的日子,跟現在比起來那時候確實是神仙日子了。
後悔嗎?沈令湘在心裡苦笑,她不知道。
也許重新讓她選一次,她還是會選擇那樣做吧?
駱君搖說她選擇留在謝承佑身邊。
她不是不想離開,不是不想開始新的生活。雖然才短短幾個月,但當初那些對謝承佑的感情早已經消磨殆儘了。
她是不能離開,她不能回到駱家去。
她知道,她若是敢回到駱家去,駱謹言絕不會放過她的!
當初以為自己可以跟駱謹言做交易,或許是她這輩子犯過的僅次於選擇謝承佑的錯。
駱君搖就是天生比她命好,她有兩個好哥哥,一個好父親,無論做什麼都不用擔心。
“怎麼?後悔了?”謝承佑慢悠悠地走過來,聲音有些陰惻惻地道。
沈令湘回頭瞥了他一眼,轉身淡淡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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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噠~謝承佑和沈令湘這兩個的戲份基本就結束了,後麵基本沒有劇情了,就算出現也是一筆帶過~但謝承佑的悲劇人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