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臨並不傻,哪裡會不知道自己父親的真實想法。
他現在確實沒有將世子之位交給二弟的意思,不過是不確定那幾個兒子到底誰能更出息一些而已。
當然也是防備著如果都不濟事,還有個叫駱雲外祖父,叫攝政王妃姨母的孫兒。將來駱家總不會看著自己的外孫變成個平頭百姓讓人看不起。
至少最近幾年他爹是不會動換了他世子身份的心思的。
見兒子這副模樣淳安伯夫人也很是心疼,她坐到床邊低聲道:“事情已經這樣了,就彆多想了。你眼下一定要好好待明湘,讓她安安穩穩生下孩子。還有那個女人,趕緊處理了吧。”
許昭臨神色一變,卻沒有再如往常一般激烈反駁自己的母親。
他想起自己是為了去看鄧玉娘才遭遇這樣的事情,心中便不由得升起一股濃濃的懊悔,往日裡的濃情蜜意這一刻仿佛都漸漸遠去了一般。
隻是到底是好幾年的情誼,許昭臨遲疑了一下才低聲道:“母親…讓人給她一些錢,將她送走吧。”
淳安伯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兒子一眼,許昭臨哀求道:“娘,她肚子裡……畢竟還有咱們許家的血脈。”
淳安伯夫人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歎了口氣道:“罷了,我讓人去辦,你好好養傷不可再胡來了。此事更是萬萬不能讓明湘知道,明白麼?”
許昭臨立刻點頭道:“我知道,娘你放心。”
雖然娶駱明湘的心思不純,但許昭臨並不討厭駱明湘這個妻子,這些日子夫妻倆鶼鰈情深也並不全是假的。
最初他確實是因為和鄧玉娘的感情被母親發現,想迎鄧玉娘進門被母親拒絕感到不滿,偶然看到駱明湘和鄧玉娘有幾分相似才動了心思。但駱明湘跟鄧玉娘畢竟不一樣,駱明湘雖然隻是駱家的繼女,但其父本身也是位戰功卓著的將軍,其母出身侯門,從小受到的便是最頂級的上雍貴女教育,才華性情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
成婚這些日子許昭臨難免漸漸動了真情,隻覺得他們夫妻能一直這樣過下去也是極好的,隻是如此一來鄧玉娘就成了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如果隻是個普通女子或許他還能好好跟駱明湘說,但鄧玉娘隻要一出現在駱明湘麵前,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
更進一步說,哪怕他原本跟鄧玉娘什麼都沒有,也不可能納一個跟嫡妻長得如此相像的侍妾,這在外人看來本身就是對嫡妻的一種侮辱。
這些日子他心中也很是焦躁,他甚至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更喜歡鄧玉娘還是駱明湘了。
但是他現在卻知道,他必須選擇駱明湘。
至於鄧玉娘和她的孩子……他心中有不舍和惋惜,卻已經沒有當初那樣絕對難舍難分的感覺了。
隻當是他對不起她們吧。
另一邊駱明湘的房間裡,駱明湘有些慵懶地靠在床前喝著侍女剛剛送來的湯。
一個容貌平平的小丫頭端著點心從外麵進來,輕輕將點心放到駱明湘跟前的小幾上,俯身壓低了聲音在駱明湘耳邊低語了幾句。
駱明湘神色平淡,微微揚眉道:“他們是這麼說的?”小丫頭點了點頭,駱明湘輕笑了一聲道:“派個人回去跟我娘說一聲吧。”
“是。”小丫頭應了一聲,轉身退出了房間。
駱明湘坐直了身體,側首望著窗外漸漸生出新葉的樹,唇邊露出了一抹冷漠的笑意。
柳葉巷底的一個小院子裡,容貌肖似駱明湘的女子坐在屋簷下靠著柱子抬頭望天,眉宇間隱隱有幾分擔心。
原本許郎說定了前兩天會過來看她,這都過去兩天了也不見人影,就連派個人來說一聲也沒有。難道是最近忙著科舉的事情,太忙了?
鄧玉娘低下頭輕撫著自己已經微微有些跡象的腹部,眉眼間都是慈愛和喜悅。
她身份卑微注定了這輩子都不能進入許家了,但是她的孩子可以。
許郎答應她了,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就會接回許家,當成許家正經的小公子養大。
至於那駱家大姑娘…她曾經偷偷去看過,確實跟她有幾分相似。
鄧玉娘心中並不是不嫉妒,明明她們長得那麼像,但命運卻是天差地遠。
她連做個侍妾都不可得,她卻能風光無限地嫁入許家。就連出了在婚禮上被人擄走的事情,許家也絲毫不介懷依然願意風風光光地將她迎進門。
但隻要一想到她再如何身份高貴,在許郎眼中也不過是一個自己的替身,鄧玉娘心中又感到十分滿足。
“砰砰。”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坐在另一邊屋簷下刺繡的小丫頭連忙站起身來去開門,鄧玉娘也來了精神連忙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的發絲,“可是許郎來了?”
小丫頭帶著歡快的笑迎了上去,開門之後看著站在門口的兩個陌生人卻愣住了,“你們是什麼人?”
鄧玉娘走過去一看,原本含笑的神色也微微一變。
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看向鄧玉娘的目光帶著幾分挑剔和高傲,“玉娘子,咱們見過你應該還記得吧?”
鄧玉娘後退了一步,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道:“是,許夫人有什麼吩咐?”
她確實見過這個婦人,兩年前她和許郎的事情被淳安伯夫人發現了,就是這個婦人陪著淳安伯夫人一起來的。
許郎說,她是淳安伯夫人的陪嫁丫頭,也是她的心腹。
婦人帶著身邊的人踏入了院子,跟在她身邊的人轉身關上了院門。
“我也不跟你繞彎子,我是奉了夫人和世子的命令來跟你說這些話的,你最好識趣一些好好聽從。夫人讓你立刻離開上雍,這一生都不許再踏入京城。隻要你乖乖聽話,夫人會給你兩千兩銀子作為以後安身和撫養孩子之用。”
“什麼?”鄧玉娘一驚,“我不信,許郎怎麼會如此對我?”
婦人冷笑一聲道:“若非世子同意,我豈會走這一趟?我們少夫人已經有了好幾個月的身孕,少夫人是什麼出身你心裡有數,你覺得你有資格與她爭麼?你確實有幾分姿色,但即便是論容貌,你恐怕也比不上少夫人吧?”
鄧玉娘咬著牙不說話,婦人輕蔑地取出兩張銀票遞給她道:“我勸你識趣一些,否則…就彆怪我們許家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