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時分,曹節應約準時出現在了城外一座山上的無名彆院大門外。
這彆院修在距離上雍皇城不遠不近的一座半山腰上,彆院外麵也沒有匾額,四周靜悄悄的寥無人煙。
半山的桃花靜靜地開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曹節抬頭打量著跟前的院落眼眸深邃,跟在他身邊的曹茂警惕地看著四周,兩人身後還跟著七八個握著兵器的侍衛模樣的人。
“大公子,這彆院原本是朝中一位大員的私宅,不過幾年前這人犯了事被判了滿門抄斬。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朝廷抄家的時候沒有抄到這座彆院,也不知道是怎麼到了這些人手裡的。”曹茂站在曹節身邊低語道。
曹節沒說什麼,隻是微微點下了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緊閉的大門被人從裡麵打開,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拉開門看著門外的人道:“曹公子,請進。”他目光平靜地落在曹節身上,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站在旁邊的曹茂,似乎絲毫不意外曹節的出現。
曹茂警惕地盯著站在門裡的青年,那青年卻仿佛沒看到曹茂的表情一般,隻是淡淡地掃了他們身後的侍衛一眼轉身徑自走了。
當真是沒有絲毫待客的風度!
曹節卻並沒有動怒,而是平靜地道:“進去吧。”
一行人踏入彆院,跟著走在前麵的青年的身影一路往裡走去。
整個彆院一片靜謐,仿佛隻能聽到眾人行走的腳步聲。曹節一行人被一路引到了彆院後園,蜿蜒的雕花回廊一路從湖邊延伸到湖心,湖心被晚風吹起紗幕的涼亭中坐著一個人。
“曹大公子,請。”青年側首看向曹節,淡然道。
曹節眼眸微微一縮,定定地看著眼前的蒼白青年。
青年卻並不多解釋,隻是平靜地接受他探究的目光。
片刻後,曹節終究還是對曹茂等人做了個等待的手勢,獨自一人踏上了那通往湖心亭的回廊。
“曹大公子,幸會,請坐。”涼亭裡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白衣少年,少年唇紅齒白,生得好一副精致俊俏的模樣。
看向走進來的曹節眉眼含笑,仿佛是一個不知世事的天真公子。
但清楚的知道這位天真公子都做了什麼事的曹節心中警惕更甚。
曹茂說得果然一點兒也沒錯,這少年精怪可怕的不像真人。
“公子知道我是誰?”曹節走到駱君搖對麵坐下,仔細打量著他道。
駱君搖微笑道:“溫定侯嫡長子,曹家大公子曹節,久仰大名。”
曹節道:“但是,我還不知道公子是什麼人。”
駱君搖道:“曹公子不相信我?”
曹節冷笑了一聲,“我從來不信來曆不明之輩。公子自稱姓東方,我便姑且真的當你姓東方了。東方公子…你真的以為,手裡握著個陳循,就能扳倒曹家麼?”
駱君搖將手肘撐著桌麵,興致勃勃地道:“曹公子若是認為不能,又何必千裡迢迢趕來上雍?”
曹節盯著他道:“我隻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人想要跟曹家作對罷了。你可以嚇唬曹茂,卻嚇不到本公子。就算陳循當真出現在朝堂上,無憑無據朝廷能奈我何?便是隱瞞朝廷之罪,曹家也不是承擔不起。”
“是麼?”駱君搖對他的話不置可否,慢悠悠地把玩著手裡精致的折扇。
曹節道:“公子認為不是?”
駱君搖渾不在意的笑道:“曹公子覺得是就是吧,那麼……曹公子覺得,這個東西,也不重要麼?”
一個東西被拋到了桌子中間,落下的聲音如金似玉清脆悅耳。曹節低頭看去,唇邊的笑容漸漸地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頭來,定定地盯著眼前的少年。
駱君搖笑吟吟地道:“曹大公子,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好奇心害死貓啊。你若不來,我確實拿你沒轍,你既然來了上雍,就證明這事兒多少還是能讓曹家傷筋動骨的吧?”
曹節很快就回過神來,伸手拿過桌上那小巧的青色玉玨冷笑道:“東方公子,我勸你不要故弄玄虛,你以為隨便拿幾個東西就能糊弄我麼?一塊玉玨而已,這確實是曹家的東西,又能如何?”
駱君搖臉上的笑意一斂,原本一雙含笑玲瓏眼瞬間變得冰冷無情起來,“曹節,你這個人一點意思也沒有!本公子不想跟你談了,請便。”
曹節也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將東西玉玨收進了自己的袖中,道:“東方公子,念你年紀小,本公子隻勸你見好就收。你想要的十萬兩,我可以給你。不過…瀛洲你最好還是彆打主意了,方家在瀛洲的實力不是你能撼動的。”
駱君搖顯然不是聽勸的,笑眯眯地道:“是嗎?咱們拭目以待。”
她慢悠悠地從袖中抽出一張長長的紙條推到曹節麵前,“咱們打個賭如何?”
曹茂看著那紙條上一個個字跡,半晌才緩緩問道:“賭什麼?”
駱君搖道:“賭…是你救人快,還是我殺人快。”
曹茂眼皮飛快地跳動了幾下,那長長的一張紙條上寫的全部都是瀛洲方家在中原的暗樁和據點。有明麵上的,也有暗地裡的,有他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
曹節猛地站起身來,道:“方家跟東方公子到底有什麼仇怨?!”
駱君搖道:“沒有仇怨,我要瀛洲。”
曹節輕哼了一聲道:“公子既然找上我就應該知道,曹家和方家是世交,我不可能幫你。更何況…曹家不可能和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做交易。”
駱君搖表示自己並不在意,“曹公子的意思是,想跟我作對了?”
曹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東方公子不覺得過於高估自己的實力了麼?”
駱君搖道:“等我掃平了方家在中原的據點,曹公子再來跟我說這話。”
曹節歎了口氣道:“看來是談不攏了,告辭。”
“請便。”駱君搖輕飄飄地道。
曹節轉身走出了湖心亭,片刻後謝宵走了進來。
“如何?”駱君搖問道。
謝宵搖搖頭道:“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那位當真是溫定侯的大公子?”
駱君搖笑道:“顯然。”
謝宵有些發愁,“曹家到底想要乾什麼?這些事情…溫定侯到底知不知道?”
駱君搖同情地打消了他的妄想,“這麼大的事情,除非曹冕是死人,不然他怎麼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