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兩三天,駱君搖每天不是忙著和軍中的工匠配置火藥,就是調教訓練徐成玉和鄭景川兩個。
行軍打仗的事情她自覺懂得不多,也不會去隨便插手。
謝衍似乎並不著急越過鳳嶺山平定青州,這兩天大軍也不見如何動靜,雙方似乎進入了對峙之中。
第四天,大軍終於在休整了將近七八天後第一次正式進攻鳳嶺山。
駱君搖在軍中第一次見到這個時代的炮彈,與前世明清時期的紅夷大炮並沒有本質的區彆。
在駱君搖眼裡這些武器,笨重、射程近,殺傷範圍也不高,對一個現代人來說幾乎要顛覆對炮這一大殺傷性遠程武器的認知。
但就目前的技術而言,卻又已經屬於非常厲害的大殺器了。
讓駱君搖驚訝的是,這東西並不是出現在我方陣營,而是出現在叛軍的鳳嶺山上。
也不難理解,雖然朝廷也有這種武器,但就這個重量是絕對不可能跟隨大軍這麼快就運到青州來的。
原本青州本地駐軍不應該會有這種東西,但既然已經出現了,顯然是曹家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青州本身靠海,又跟瀛洲方家關係密切,能從海外弄到這些東西也不奇怪。
難怪大軍沒有急著攻打鳳嶺山,雖然駱君搖覺得這玩意兒不行,但不妨礙它現在仍然是個大殺器。
鎮國軍麾下直屬謝衍的親衛是以騎兵為主,但鳳嶺山這樣的地方騎兵的優勢顯然是難以發揮。
駱君搖和謝衍策馬在大軍後方觀戰,這場戰事並不是謝衍指揮,他隻是靠後壓陣而已。
駱君搖有些好奇地看著前麵,問道:“胡將軍打算怎麼對付山上的大炮?”
謝衍道:“這種大炮確實很厲害,但用來對付鎮國軍的話,還構不成太大的威脅。”
思索了片刻,謝衍道:“攻城防守都算是利器,可惜太過臃腫笨重,目前還無法以此改變戰場勝敗。叛軍也不可能有太多,壯聲勢的意義大於實際。”
駱君搖道:“若是將體積縮小,搭載上車輪呢?”
謝衍道:“那得看縮小又便捷到什麼程度,就如同搖搖先前研究的武器,如果真如你所說……”
“如河?”駱君搖有些好奇謝衍對武器更迭與戰爭之間關係的看法。
謝衍道:“或許從此以後,戰爭的方式也會隨時改變。從前的很多經驗就都沒用了。”
“你覺得從前的兵法會沒用嗎?”駱君搖道。
謝衍失笑道:“怎麼會?前人的智慧無論何時總會有一些可以學習的地方,隻是運用這些的方式或許會發生改變。”
駱君搖道:“我不太懂兵法,不過我覺得你說得對。”
古人的兵法人人可看,人人可學,有的人過目即忘,有的人看成了一代名將,有的人青出於藍。
這大概就是人類的參差吧?
反正駱君搖自覺自己雖然讀過兵法書,甚至學過軍事指揮,卻依然當不好一個超出八百人的隊伍的指揮。
讓她指揮千軍萬馬,她寧願去黑暗網絡掏垃圾。
兩人說話間,前方的戰鬥已經打響了。
謝衍說得沒錯,那些大炮並沒有對鎮國軍將士造成太大的傷害。
一來鳳嶺山畢竟不可能有太多的炮彈,每一發炮彈之間的時間並不算短,且設計角度和距離也並不是那麼容易調節的。看起來這些火炮還不如大盛朝廷的技術先進。
這幾天鎮國軍雖然沒有進攻卻也沒有閒著,顯然還是狠狠地研究過這些火炮的,因此並沒有被那巨大的炮火聲打亂節奏。
駱君搖挑眉道:“前兩天徐將軍他們請我做的火藥,是為了這個?”
謝衍點頭道:“不錯,雖然無法對鎮國軍造成大規模傷亡,但因此想要攻上山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些人隻是死守,是拖延時間還是等待援兵?”本質上其實是一個意思。
謝衍道:“鳳嶺山是通往青州最後一道屏障,曹冕沒能順利帶著兵馬回去,對青州還是有不小的影響的。他們需要時間做出調整和改變。”
駱君搖蹙眉,不解地道:“你怎麼看起來一點兒也不著急?”
謝衍笑道:“急解決不了問題,太著急說不定會踩上對方的陷阱。曹冕都不急,我們為什麼要著急?”
駱君搖想想一對,曹家妄想以一州之力謀逆,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現在曹冕在他們手裡,而青州也隻剩下三分之二了。
就算曹家還藏著什麼殺手鐧,謝衍也完全沒有必要怕他們。
沒開打之前自然是希望竭力避免戰事,但既然已經動手了,也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你們倆覺得怎麼樣?”駱君搖回頭問身後的徐成玉和鄭景川。
鄭景川已經有些傻掉了,雖然跟隨大軍出征已經好些天了,但距離戰場這麼近卻還是第一次。
更不用說因為山上的炮彈時不時砸下來,那天雷般的巨響和造成的破壞,都讓這位從小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忍不住抖了抖。
相比之下徐成玉還要好一些,隻是臉色也有些發白。
他是看到最前線那些白刃肉搏的將士和敵人了。
謝衍瞥了兩人一眼,劍眉微蹙,道:“你這樣讓他們旁觀,他們永遠也傷不了戰場。”越看隻會越害怕。
徐成玉看了謝衍一眼,忍不住問道:“舅舅,你第一次上戰場沒有害怕嗎?”
謝衍不答,他還真沒有害怕過。
很難說是自覺藝高人膽大,還是因為從小就缺少害怕這種感覺。謝衍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才十五歲,他既沒有害怕也沒有興奮。
很平靜地跟著其他將領上陣殺敵,回來之後發了一會兒呆,就洗洗睡了。
第二天繼續。
除了高祖關心過幾句,其他人也沒有誰在意這個問題。
而在意的人諸如太皇太後和先皇等人,等他回去都是一年多以後的事情了,再問也沒有意義了。
因此,謝衍並不能理解徐成玉和鄭景川此時的感覺,隻覺得子不肖父,家門不幸。
看看神色自若甚至躍躍欲試的王妃,再看看兩個鵪鶉一樣的年輕人,謝衍乾脆扭過頭去眼不見為淨了。
駱君搖卻牽動馬兒,對身後兩人道:“聽到了吧,王爺說你們倆不行。給你們一個打王爺臉的機會,證明一下自己。”
鄭景川瘋狂搖頭:他不想證明自己,更不敢打王爺的臉。
徐成玉倒是有些意動,隻是臉上依然是畏懼多過興奮。
駱君搖拿著手中馬鞭一指遠處的某個方向,道:“看到那個地方了嗎?你們兩個過去,把那個地方拿下來。”
徐成玉睜大了眼睛,“我們兩個?”
駱君搖道:“那裡就是個沒什麼大用的閒點,沒人在意,駐守的人最多不超過五個。你們從下麵摸上去,他們看不到你們,不難的,去吧。”
“王、王妃?!能不能不去?”鄭景川都要嚇哭了,要他們穿過戰場最前方,然後潛入到叛軍在山上防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