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開始也是為了這個大家好啊!
他想著大兒子有讀書的天賦,不定能金榜題名,然後他們一大家子也就能跟著改換門楣,這可是福延子孫後代的大好事,可為什麼他看中的大兒子考了這麼多年還這樣,二兒子家的兒女一路從縣上考到州城,如今還要去長安!那是聖人住的地方啊!
一念及此,劉老丈發苦的心驟然滾燙了起來,他想到不日前長姐老劉氏的來信,就猛地一下從破草席上站了起來。
“阿……”
一張開口,阿星和青山的名字就直欲脫口而出,但舌尖又驀地泛起苦來,終究是沒有喊出來,隻喊了自己生的兒子道:“二郎!”
圍在爺仨身邊的村鄰太多了,劉老丈的聲音並不大,劉千裡一時未聞,隻有劉老丈身邊的幾個老夥計聽見了,發出意味不明地笑聲。
劉老丈生平最好麵子,這笑聲一傳來,他臉上又漲得通紅,不由拔高嗓音道:“老二!”
八年過去了,劉老丈也上六十歲了。
但有劉萬裡和劉青雲這對父子要讀書,劉老丈也不敢有半分懈怠,每年春耕秋收都得下地,也虧得常年動到起,身子骨依舊硬朗,還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丈,這陡然拔高嗓門喊下去,聲音確實不小,至少壓過了所有人的聲音。
眾村民不由聞聲止了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都循聲看去。
齊刷刷一下看過來了幾十雙眼睛,劉老丈意識到自己有些衝動了,但他是好麵子又好強的人,也隻有勉強壓下臉上的尷尬,頂著眾人的目光走了上去。
從老劉家分出去單過有八年了,劉千裡也已經是一個中年人了。
俗話說時移世易,人已早不同。
劉千裡不再是當年那個受鄉情社會“孝大過天”影響之下的人了,尤其是這八年來分家單過後的滋潤日子,讓他更深刻感受到妻兒曾經在老劉家過得有多差。
午夜夢回,怨不怨耶娘的偏心不公?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有,但他現在更看重的是兒女的前程,以前那些真沒有計較的必要了,畢竟五根手指還不一樣長,父母總有更為偏心的那一個吧。
不過到底為人子,無論耶娘如何,他無愧於自己的心就是了,就像這麼多年逢年過節從不少老劉家那邊的禮,卻還是少不了受劉阿婆的擠兌,但他和柳氏依舊還是年節從不落下老劉家。
無他,就是無愧於心,把他們自己做好就是。
是以,劉千裡這時也一樣,笑著應道:“阿耶,你也在這,我還想著今日回來太晚,明日再帶青山和阿星去看望你和阿娘。”
在縣城擺了這麼多年攤子,有些事情還是曆練出來了,兒女如今都是要上京應考的人,他真怕阿娘那性子左扭不過來,做出什麼毀了兒女前程的事。
劉千裡故又念及劉辰星這一路上和村民的對答,另外道:“你孫兒孫女都惦記著你二老,阿星說阿翁就好那一口喝的,可又舍不得喝好酒,她說如今她得了刺史公的賞賜,總要給阿翁打一斤清酒。還有青山說阿婆年紀大了,喜歡吃口味重點的,他就讓買了兩提甜點心,軟和又有些味兒。”
聽到阿耶把自己也編進去了,劉青山默了默,忽然覺得阿星這樣也是有原因的,倒是他不夠徹底了解阿耶。
隨之望天,還有他得多練口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