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驕傲的小情緒頓時一僵。
尹玉宸無奈看著她,怕她才抖一下的小翅膀再不動了,立刻溫聲說:“師姐,這是非常厲害的一項能力,毫不誇張地說,你是個天才。”
“彆開玩笑了。”宴春覺得尹玉宸又在哄她,擺手道:“這頂多算是小聰明。”
“不。”
尹玉宸抬手按住宴春的肩膀說:“這不是什麼小聰明,師姐,你知道嗎?大部分修者要修到繭魂境,才能將見過的事□□無巨細地記下來,但這也要自搜靈台。”
“你這種能力,就是得天獨厚。”尹玉宸說:“師姐,你這麼厲害,你還沒來得及在修真界大展拳腳,你說不定將來會成為比荊陽羽還要受人敬重的內門翹楚,你怎麼能放棄?”
“關於共生的秘訣,我們再慢慢找。若是內門找不到,我們可以托雲睿誠從外門,從凡間宗門,去追本溯源,總能找到辦法的。”
尹玉宸繞了一大圈,到最後還是在勸阻宴春不要存自我放棄的心思,但相比於強硬的灌輸和用指責的口吻說她虛度光陰,無疑這種辦法,是最能讓宴春接受的。
她靠著書架,看著尹玉宸,感覺到了他將自己當成孩子一樣哄,真論起來,她現在都是做了師叔的人了……
可宴春就沒有被人這麼花言巧語地哄過,覺得熨帖極了,她抬手,停在尹玉宸的眼前,手指輕輕碰了一下鮫紗,說:“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她想看看尹玉宸,到底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她。
他說的那些話,除了哄她之外,在他的眼中,她真的是個值得這樣對待的人嗎?
尹玉宸抓住了宴春手指,喉結滾動了一下,說:“師姐……我自小眼生殘疾,實在不堪入目。”
宴春心頭正要冷下來,尹玉宸便又說:“我其實並非不能直視天光,而是我的眼睛,看過的人,都十分厭惡。”
“但師姐……若你想看,我……”
“算了,”尹玉宸讓看,宴春倒不忍心了。
尹玉宸的表情太慌張難過,她何必非要揭人瘡疤?
她說:“以後你願意了,我再看。但無論你什麼樣子,你在我眼中都是一樣的,你懂吧?”
宴春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尹玉宸立刻笑了。
他現在一點也不想暴露自己,宴春記憶力這麼好,從前他瘦小又醜陋的樣子,她一定清清楚楚記得。
他那時候長得不合乎正常人的大小,是畸形的,他不想讓宴春回想起來。
“師姐,我們去吃飯,共生頸環的事情,我們慢慢來,好不好?”
宴春點頭,抓著尹玉宸的手起身,走到雙尊門口的時候,要關閉陣法,卻被尹玉宸阻止住了。
“我們吃完回來再看看,我知道師姐看了所有書脊,沒有共生術法。”尹玉宸說:“但是邪術都是相輔相成,或許我們再仔細找找,能從其他的地方找到共生的解法也說不定。”
這話當然是假的,隻要宴春看了尹玉宸此刻的眼睛,就會發現他看著這些難得搜羅得如此全的邪術典籍,眼中如何貪婪。
宴春不疑有他,點了點頭,跟著尹玉宸一起出去了。
昨天尹玉宸走在內門還名不正言不順。今天他腰間戴著代掌門給的符文令,縱使身上沒有穿內門弟子服,卻也是一個最名正言順不過的內門弟子了。
還是那種誰見了都要議論上幾句的重點人物,是誰都要礙於代掌門首徒這個身份,寒暄招呼的人。
“玉宸師弟,這是去飯堂?”
“嗯。”
“玉宸師弟,我門中有些丹藥是新研製的,哪天有空,來看看?”
“等有時間。”
“玉宸師弟……”
“玉宸師弟,”宴春一路跟著尹玉宸走到了飯堂,路上起碼遇見了十來個眼熟的內門弟子和尹玉宸打招呼。
“你這麼快就和內門的人這麼好了?”宴春歎息道:“我早知道你與人交往很厲害,看雲睿誠對你唯命是從便知,但你竟然這麼厲害……”
想她生在內門,搞到最後,沒人真心實意和她交朋友。
“這算什麼好?”尹玉宸和宴春並肩走,說道:“師姐你仔細看他們的表情,他們分明眼中沒有我這個人,隻有代掌門的首徒啊。”
“那也很厲害,”宴春說。
“剛才第三個弟子,他的腰帶是什麼符文?”尹玉宸突然問宴春。
宴春被伏天嵐突擊檢查課業習慣了,立刻回答:“繡的是個靈寵,他應該是禦獸院的……”
“問這個做什麼?”宴春問。
“師姐這頭腦果然是絕技。”尹玉宸笑著誇讚。
宴春頓時臉有點發熱,被誇的。
兩個人說話間已經到了飯堂門口,尹玉宸準備給宴春煮麵,輕車熟路地拉著宴春要去後堂,然後不怎麼巧的又碰上了在飯堂吃飯的莫秋露。
門中飯堂就這一個,此刻正是飯時,莫秋露和宴春共生,修為一脈相承的爛,自然要靠著吃東西渡命。
碰上倒是不稀奇,不過相比於宴春方才走了一路也無人說話,莫秋露的身邊就圍了一堆的內門弟子。
這些師兄師弟們倒也不是什麼隻顧著美色的人,隻是或多或少,這些年都得過莫秋露的恩惠。
莫秋露被雙尊當成“女兒的續命丹”養著這麼多年,手裡好東西沒有宴春多,卻也絕不少,靈石什麼的更是從未曾缺過。
她比宴春懂分寸,會收買人心,施恩也施的能讓人感恩戴德,她人緣會好,也是理所當然。
這會兒大家聚在一起,是在詢問莫秋露關於荊陽羽為什麼會選擇一個資質平平眼睛還不好的外門弟子做首徒。
畢竟莫秋露平時和荊陽羽同時出現的頻率很高,很多人私下裡都知道莫秋露喜歡荊陽羽,宴春又才出滌靈池,嫌少有人知道她才是荊陽羽約定要締結道侶契約的人。
莫秋露這麼多年,樂於讓弟子們誤會她和荊陽羽,掌門夫人誰不想做?尤其荊陽羽待她確實是不同的,莫秋露一直都覺得,這份不同,縱使有宴春的關係,也未必沒有她自己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