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如果乘勝追擊,說不定能夠討一個迷亂的香吻。
但那之後,宴春驚醒後就會拒絕躲避他,那不是尹玉宸想要的。
所以他克製起身,問宴春:“師姐以後再遇見這種情況,知道怎麼辦了嗎?”
宴春瞬間從那種感動的狀態脫離,想了想說:“先不動聲色,再尋找證據,尋找機會一舉反擊。”
“真聰明。”尹玉宸笑著突然改口,“師叔休息吧,弟子告退。”
宴春:“……彆叫師叔吧。”。
尹玉宸又笑了,說:“師姐若是不願意你我這般稱呼,以後你便叫我玉宸,我叫師叔……水雲姐姐如何?”
宴春表情微微有些難以言喻,他們雖然在修真界都不算大,堪稱“年幼”,但到底也不是真的年幼,水雲姐姐這種稱呼是否過於膩人。
尹玉宸又說:“莫秋露那阿貓阿狗都能叫你水雲,我不配嗎?”
宴春頓時哈哈哈笑起來。
尹玉宸逗了她笑,這才說出真實目的。
“那我就叫姐姐如何?這樣稱呼,不礙著輩分的事兒,”尹玉宸說:“沒人的時候這麼叫。”
有了前麵無法入耳的師叔和水雲姐姐,直接叫姐姐和叫師姐差不多。
宴春自然接受,“好吧。”
“那姐姐早些休息,我走了。”尹玉宸這才轉身離開了康寧院。
宴春又躺回了床上,臉上笑意久久不散,閉上眼把光裸的腳伸進被子裡,蹬啊蹬的,睡不著了。
尹玉宸回到羿光院的時候,荊陽羽正在等著他。
不過讓尹玉宸比較驚訝的,是等待他的不是一場質問甚至毆打,荊陽羽彆彆扭扭地說:“是為師方才一時衝動出手傷你,為師做得不對,這丹藥你吃下,很快便能夠恢複。”
荊陽羽一抬手,給尹玉宸扔了個小瓶子。
尹玉宸接了,打開一聞,便知道和宴春給他的那些上品傷藥一樣珍貴。他方才受的那點傷,多半是荊陽羽以威壓震的,看著嘔血嚇人,實際上並沒有傷到經脈內府,調息便能好,吃這樣的上品傷藥,屬實殺雞用牛刀。
尹玉宸抬頭看向荊陽羽,他負手而立在羿光院內院的牌匾之下,一身法衣若攏了天上清輝繞身,肅麗的眉目在廊下長明燈的冷白光線之下,近乎帶著一些令人無法直視的神性。
尹玉宸其實最羨慕這種樣貌,隻是讓人看了便覺得高不可攀,要小心對待,不像自己,誰見了都想淩/虐。
這般謫仙一樣的人物,怨不得莫秋露瘋了似的想要,越是活在陰溝之人,越是心中向往光明向往高潔,這多自然。
尹玉宸其實從心底裡覺得荊陽羽不錯的,否則之前也不會覺得宴春和他在一起很好了。
魔窟獲救那時候,荊陽羽雖然是為了救宴春才下了魔窟,但宴春在罡風魔氣之中不肯鬆開他,荊陽羽也沒有將他打落,而是順帶著救上來了。
尹玉宸屈膝跪地,他向來不信天地不信命,不敬仙人不敬神,可就憑曾經那個“順帶”,跪一跪荊陽羽,尹玉宸是沒障礙的。
不過這還沒完,尹玉宸跪地假裝認錯的時候,荊陽羽從屋子裡捧出了一件弟子服。
這正是白天的時候,尹玉宸從靈器院領回來的弟子服,月鰷紗製的弟子服,在繪製符文之前,隻是一件淡青色長袍。
但此刻那長袍之上,兩側肩頭前心後背,都繪製了不算細密,但也絕非下品的守護符文。
尹玉宸:“……”你對我再怎麼好,我也照樣算計你,跟你搶女人的。
“時間匆忙,待日後你進境,為師再重新為你煉製一套法衣。”荊陽羽將弟子服遞給尹玉宸,尹玉宸抬手接過。
心裡半點沒有愧疚,隻是在荊陽羽這種“慈愛”注視下,有點頭皮發緊。
“你的眼睛,醫閣那邊或許有能夠祛除的藥,你……”
“師尊。”尹玉宸抱著弟子服,受得了荊陽羽一巴掌將他扇飛,卻受不了荊陽羽對他好。
他急急打斷,說道:“弟子因這胎記所嘗遍的人間百味,都是走到今天的助力,我並不厭惡,也不想除去,謝師尊好意。”
荊陽羽想問,你若當真不厭惡,為何一直以鮫紗覆眼。
但荊陽羽從來不是個對他人心思刨根問底的人,便沒再說什麼,隻走到尹玉宸麵前,抬手附在他頭頂。
低聲道:“屏息凝神,我為你探經脈內府。”
尹玉宸聽話凝神,荊陽羽靈力裹著火靈府的熱度,直接自頭頂灌入了尹玉宸的經脈靈府。
片刻後荊陽羽收手,眉頭微微皺起,問:“你經脈之中那些瘡疤怎麼弄的?”
尋常人的經脈或滯澀,或纖細,修者大多光滑,但是尹玉宸的經脈之上,細細密密的全都是傷疤,傷在經脈非同小可,有了瘢痕的經脈,日後想要進境,根本無法承受住龐大的靈力灌體。
而尹玉宸這經脈,簡直像是被人弄得經脈儘斷過。
尹玉宸也不瞞著荊陽羽,畢竟他的出身一查就能查到是出自尹荷宗,隻是查不到尹荷宗其實並非野雞宗門,而是邪修大本營罷了。
“是我少時,曾被邪修抓住,他試圖將我煉製成傀儡,失敗了,我被丟棄荒野,趕上靈洞開啟,僥幸活命。”
這些話隻是真相的一角冰山,但也字字句句都是真話。
荊陽羽微微歎息一聲,彆管為什麼收了個徒弟,正如宴春所說,他本想認真對待的。
看他境界根基都不穩是其次,一生修為能看到頭,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不過荊陽羽也沒有直接說:“你與大道無緣,回家種地吧。”
而是說:“修行一道,漫漫無儘頭,你無需急著進境,多多積累。”
說不定入了脫凡境,至少能增壽幾百年。
但這樣看來,他這徒弟為了進入內門以丹藥強提境界……沒死在劫閃之下經脈儘斷而死,可真是天道垂憐。
“去吧。”荊陽羽說。
尹玉宸起身抱著弟子服回到自己的屋子,清理好自己上床閉眼,而荊陽羽卻連夜去了藏書閣,準備找一找什麼功法,能是這“無藥可救”的徒弟適合修煉的功法。
莫秋露被禁足了。
荊陽羽乾的。
他從前不會如此,可見確確實實是被宴春昨晚上那番話給狠狠刺激到了。
他到底不像宴春那麼傻,沒對尹玉宸刨根問底,是他很快明白尹玉宸是故意的。
荊陽羽弄不清尹玉宸什麼時候和宴春好到要不惜受傷也幫她出頭,卻也領會了一把宴春這些年的委屈。
荊陽羽一時間羞愧又慌張,怎麼一個小弟子都能比他了解師妹了?
所以行駛了一下代掌門無可置疑的權利,把莫秋露以陣法關在了她待著的弟子院,一日三餐有人送飯,外人能進也能出,大陣專門針對莫秋露自己。
而宴春和尹玉宸這幾天都埋頭在雙尊的陣法之中,瘋狂地汲取邪術。
當然了一日三餐不能少,尹玉宸變著花樣地給宴春做好吃的。
尹玉宸最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荊陽羽怕是要“找他麻煩”了,果然今天中午吃了飯,他就被通信玉叫回羿光院了。
荊陽羽說有事情交代他做。
宴春和他戀戀不舍在飯堂門口分開,頭頂陽光正好。
入了七月,天氣更暖,宴春今天拿著尹玉宸給她做好的乳酪,走在石階上,有種老娘雖然時日無多,但是我根本不在乎的疏狂。
是的,這麼多天,她讀完了兩個書架的邪術典籍,她快成了邪修大王了,但也沒找出解除共生的辦法。
反倒是心性在悄無聲息地受著影響,越來越“邪門”,連走路都有點六親不認那個味兒,一個人占了整個台階,就走中間,誰迎麵來了也不讓,非把人擠台階下麵去不可。
幼稚又幼稚。
然後她被她曾經的好朋友懷餘白給攔住了。
懷餘白的身後還帶了幾個素日和莫秋露最要好的小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