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陽羽找到了半片鮫紗,還有個手鐲。
“啊——啊——”宴春攥住那片破碎的鮫紗,還有手鐲,嗓子嘶啞如鴉啼。
她周身突然紅光大盛,符文從她的頸環內府甚至是手鐲上麵飛出來,迅速流轉,周遭被映照得片金紅。荊陽羽直接被這紅光彈開。
天空之中電閃彙聚,粗如樹乾般的劫閃直劈而下,這等竊生邪術,自然天所不容!
莫秋露如同被掏乾的布袋,迅速乾癟下去,她頭發全都白了,七竅流血地看向荊陽羽方向,看著荊陽羽連忙運起靈,宴春擋了這道劫閃,跪地嘔血,霎時間心如死灰。
荊陽羽擋下第道劫閃,第二道緊隨而至——而他雖然不懂尹玉宸設下的供生之術,卻知道這些連接在宴春莫秋露之間的絲線,正在飛速吸取著莫秋露的生機。
宴春在巨型劫閃之下接連進境,令弟子們紛紛瞠目,天空的劫閃也次比次更急,更粗。
荊陽羽試圖以劍砍斷宴春莫秋露身上連接的絲線。是這細若發絲的絲線,卻不知何堅如磐石,
荊陽羽劍砍下去,靈光炸裂火花四濺,他手中劍直接被彈飛——莫秋露並未如何,宴春卻突然噴出口血,後背生生了道深可見骨的劍傷。
是這劍傷因宴春在吸取著另個人,確切說是兩個人的生機,肉眼可見地飛速愈合。甚至荊陽羽方才砍在絲線上的量,也被這絲線吸取,瘋狂朝著宴春的身體傳送過去。
她竟是這轉眼之間,已經突破了破妄境中期。
荊陽羽看到宴春竟然吸取了他的攻擊,便立刻確認這是邪陣。
荊陽羽生從未麵臨過這樣難的抉擇,這些靈絲宴春體,很顯然……是她的魂絲。
可若不斬斷這些魂絲,不截斷這等邪惡術法,莫秋露就會生生被吸成人乾。
若是斬斷這些魂絲……宴春不知道會如何。
違背天道進境的巨型劫閃當空劈下,荊陽羽咬著牙,雙手戰栗,這瞬間,他腦中閃過無數的畫麵。
很都是入道之時,師尊教他要恪守本心,匡扶人間正義。
更的則是宴春自很小的時候,便紮著小辮子,跟在他的身後叫大師兄,又自然而然地在成年之後向他求愛。
她曾是他大道之外的唯,亦是唯令他方寸大亂的人。
他刻額角青筋暴突,他必須做個抉擇——
正與邪,情愛與道心幾乎將荊陽羽撕裂。
而在道足有雙人合抱粗的劫閃劈下,荊陽羽的劍也隨之斬下。
他運起全身靈,劍光以不輸劫閃的白虹貫日之勢,狠狠斬向靈絲。
荊陽羽手中本命劍直接裂了,他整個人被彈飛出去——
等他爬起之後,手掌撐地嘔出口血,劫閃也正散去。
他雙眸帶著恐懼去看宴春,卻正對上宴春看著他的視線,那視線之中無悲無喜,她因魂絲斷裂,受了荊陽羽全擊,自眉心開始,生生被劈成兩半。
荊陽羽肝膽俱裂!
通天徹地的劫閃再度落下,刺眼的白光將宴春籠罩在其中,足足幾息的時間,宴春待過的地方被劫閃劈出了深坑。
這樣強橫的劫閃之下,宴春身帶吸取人生機的邪術,怕是九死無生。
劫閃散去,宴春卻雙手攏在身前,赤身**地躺在焦黑的深坑之中。
她沒有死在劫閃之下,也沒有變成兩半,被強行斬斷的魂絲吸收了荊陽羽這脫凡境修者全擊的強悍靈,縮身體。
她在巨型劫閃之中粉身碎骨,又重塑了身體。
她在吸取了將近兩個人的生機,包括脫凡境修者的強悍攻擊之後,不僅破碎的靈府修複完全,還在最強橫的劫閃之下再度進境,跨過了破妄境巔峰,直接進入了——脫凡境。
她**的身體前麵,擋著道金光流轉的道心靈盾,遮蓋住了她的身體,那靈盾之上,隻黑色的遊魚被困在其中,橫衝直撞,頭破血流。
而宴春睜眼睛躺在焦泥之中,雙手攏在胸前,抓著兩個破碎的手鐲,那手鐲殘片刺破了她的血肉,並非是她收到時候的玉製,而是石頭。
宴春眉心道靈光緩緩自手鐲之中鑽入,她發被雨淋濕,纏縛在肩頸身體上,她如朵開在淤泥之中的蓮花,並未被暴雨摧折,而是煥發著令人心驚的生機。
荊陽羽看到宴春無事,還進入了脫凡境的瞬間,忘記了自己會法術,連滾帶爬淚流滿麵地爬下深坑。
他將自己破爛的外袍脫下來,蓋在了宴春身上,抖著手抱起宴春的頭,摟進懷裡,嗓子裡發出了荒腔走調的歡喜叫聲。
大道,正義,他親手劈開了宴春,卻也劈開了他自己。
荊陽羽眉心閃過黑氣,若今日宴春真的死在劫閃之下,荊陽羽的道心必然破碎。
宴春不光是他喜愛的女人,還是他從小帶大的妹妹。
荊陽羽碰到宴春,宴春的道心靈盾便收了起來。
她看著雨幕的視線看向荊陽羽,然後開口說:“大師兄……他的天魂沒丟,被他自己撕掉了,製成了這個手鐲。”
荊陽羽低頭看著宴春手裡攥著的石塊,不明所以,宴春卻又說:“他怕我看到他的記憶,才撕掉的天魄。”
“可在我都看到了。”宴春看著荊陽羽,雙眸透出些難以置信。
她說:“知道嗎?他是那個孩子。”
手鐲破碎,尹玉宸供生給她的記憶不再是宴春曾經陷入的片空茫,而是歸位,宴春展示了切。
“他不肯在我麵前解下鮫紗,是怕我認出他。”宴春說:“他是那個孩子啊……”
“哪,哪個孩子?”荊陽羽帶著哭腔問。
“就是那個啊……小漁村的那個狗兒啊。”宴春聲音很平靜,卻透著難言的悲傷。
“是狗兒,大師兄還記得嗎?”宴春說:“就是我說可憐了,要帶門中,結果魔窟世,我起救下的那個孩子啊……”
“大師兄……”宴春的聲音突然變調:“我沒救下他。”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抓著荊陽羽的衣領說:“我最終還是沒能救下他……”
“我沒……呼……”宴春喘不上氣樣,狠狠吸了口氣,嗓子裡麵都是尖銳的氣聲。
“我沒……呼呼……呼……”她的眼開始渙散,雨幕之下她濕漉的眼,像頭生的羔羊般無助。
荊陽羽抱緊了她。
宴春視線看向片空茫,說:“我……呼……我……”
我沒能救下他,我最終還是害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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