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活人啊!”
“都是活人!”
一眾拿著武器的弟子們,能夠對著魔修拚死一搏,卻根本沒有辦法對著身上帶著生人氣息的活人下手。
修士不能傷及活人性命,是會被業果所累的,若被業果所累,畢生修為再難寸進,甚至會道心破碎!
四大宗落到如今的地步,起因便是四大宗門的宗主,聯手逼死了一對活人。
到如今這業果已經累得天下將滅,修士們哪敢對這些人頭蛛動手!
就連在前麵開路的幾個長老包括荊陽羽和佛宗宗主,都不敢貿然對這些東西出手。
這簡直像是魔尊萬俟修對修真界眾人的嘲笑,他就把這些“活人”驅趕而來,但看業果在上,誰敢動手殺“活人”!
場麵一時之間僵持住,這些人頭蛛身上的魔力,根本不足為懼,弟子們隻是以靈力將這些人頭蛛揮開,卻根本沒傷到這些“活人”。
漸漸地這些人頭蛛越圍越多,而且不斷地口吐人言,聲音越來越尖銳。
“救救我救救我吧!我不想被吃掉!”
“仙君們救命啊!”
“我不要變成這個鬼樣子啊啊啊!”
“你們不是仙人嗎,為什麼不救我們?!”
“啊啊阿啊啊——”
“救命啊!”
……
這聲音越來越大,眾人以靈力不斷地將這些人頭蛛驅趕得遠一些,但他們不斷求救著圍上來,弟子們不敢真的傷到這些帶有生人氣息的“活人”,一時間左支右絀,進退兩難。
尹玉宸和宴春觀察了一下這人頭蛛,對視了一眼,默契地在腦中交談。
“這些人已經全都死了,估計是被萬俟修的人頭蛛吞進去,又在肚腹之中孵化。”
尹玉宸說:“必須把他們全都消滅掉。”
宴春也回應道:“我來用湮靈,你將這些人頭蛛都收進魔盾吧,修士們怕沾染業果。”
尹玉宸應聲,兩個人動起手來,可是宴春的湮靈在這些人頭蛛的身上,作用竟然十分有限。
而尹玉宸的魔盾,也隻能將這些人頭蛛身上魔氣凝化的蜘蛛身體抽離,變成一個個隻剩人頭在地上滾的怪物,沒有辦法將他們完全收進魔盾。
“大家動手吧!”宴春首先從儲物袋中拿出長鞭,將朝著她圍過來的人頭蛛,全都抽飛。
然後說到:“這些都是死人了!你們難道覺得隻剩一個頭的人還能算人嗎?!”
“可是他們的身上有生人的氣息。”有一個雜修門派的弟子,立刻接話道。
尹玉宸嗤笑一聲,他本來就是魔修,根本絲毫未曾遮掩自己,現在渾身上下都冒著滾滾魔氣,這些正道弟子都不太敢看他。
“你們連能不能活著從這裡出去都不知道,竟然害怕沾染上業果?”
這話的諷刺意味太強,但也確實是事實,眾人陸續都開始動手。
荊陽羽還有佛宗的宗主,跟幾個高境的長老將道心靈盾加強一些,然後繼續朝前行進。
隻是人頭蛛實在是太多了,被蛛絲裹脅著,密密麻麻源源不斷地朝著他們湧動而來。
並不攻擊人,嘴裡都在瘋狂地叫著救命。
然而發現這些仙尊對他們見死不救,這些人頭蛛都像瘋了一樣,朝著弟子們撲上來。
他們本來都在快速向前行進沒有在意,終於再有一個人頭蛛撲到了一個低境弟子的身上,嘴裡麵喊著:“不救我們你們就去死吧!”
然後“砰”地一聲,人頭竟然像爛熟的西瓜遭受重創一樣,直接爆開,噴了那弟子一身的血。
但這還沒完,那爆開的人頭之中,竟然飛出了一股濃黑色的魔氣,直接順著弟子的七竅鑽入其中。
這弟子原地入魔,回手便一刀斬斷了他身邊一位跟他一路走過來的同門的頭。
“大家小心!這些人頭蛛的頭裡麵有魔種!”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然而眾人還沒等防備起來,這些一直隻是求助,甚至連咬人都沒有咬過的人頭蛛,突然間接二連三地爆開。
人頭蛛當中的魔種,像泥鰍入水一樣,直接鑽入了弟子們的口鼻七竅。
尹玉宸以魔盾攔截,試圖將這些魔種收入其中,隻是人頭蛛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就連尹玉宸也無法全部將這些魔種吸入他的聚魔令。
各門派低境的弟子們,一旦被魔種沾染到,立刻當場入魔,開始擊殺同伴。
場麵非常的混亂,開路的大能們被迫暫時停下,援助各宗低境弟子們。
隻是人頭蛛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地裹挾著蛛絲,從遠處湧上來,眨眼之間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地堆積起來,簡直將這些正道修士徹底淹沒在其中。
他們不斷地自爆,自爆之前還會口出怨言,惡毒地詛咒著這些修士們一起去死。
眼看局麵就要失控,低境弟子的數量急劇減少。
而這些人頭蛛越來越多,魔種四處亂飛,這樣下去他們要麼自相殘殺殆儘,要麼被生生耗死在這兒。
唯有佛宗宗主的金蓮杖,金光無論掃到哪裡,都能將魔種擊散,也能逼退人頭蛛。
“我來斷後!你們繼續向前走!”佛宗的宗主將金蓮杖狠狠地釘入地麵,運起全身的靈力抓在金蓮杖之上。
佛宗宗主低聲念誦經文,金蓮杖的佛光陡然間大盛。
佛宗宗主口中的經文透過金蓮杖具象化,這些文字或淩厲如刀,或重若千斤,裹挾著金色的佛光,朝著周圍撞去——
這金光撞在人頭蛛上麵,讓這些人頭蛛哎哎叫痛,四分五裂,辱罵著後退。
因為靈力的飛速消耗,他的一雙眼慢慢透出了金色。
他竟也像秋蟬一樣,生了一雙金瞳。
佛光隨著他眼睛顏色越來越亮,蕩開的範圍越來越廣。
秋蟬站在佛宗宗主的身後,聲音沉痛地喊道:“宗主!”
“你們快走,務必要阻止萬俟修!”
“我陪宗主一起!”秋蟬也運起靈力,抓在金蓮杖上。
但是很快,他便被佛宗宗主彈開,兩雙金瞳無聲對視,秋蟬的眼中流出了金色的眼淚。
他終究是後退了一步,低聲喃喃了一句,卻不是佛號,而是……岩生。
那是佛宗宗主的名字,從來未曾傳開過的,才剛剛修成人形的時候,自己學凡人取的名字。
宴春看著秋蟬和佛宗宗主如出一轍的金瞳,想起曾經在西鄰國的皇宮之中,魔神萬俟修見了秋蟬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一直金瞳獸。”
難道佛宗的宗主,和佛宗的佛子隻是兩隻金瞳獸?
“是兩隻金瞳獸,”尹玉宸在靈台之中說:“金瞳獸本是上古佛修的坐騎。”
經年日久在佛前聽經辨道,被佛法雕琢開智,竟然在主人靈合之後,成為了新的宗主,和宗門之中萬人追捧的佛子。
獸比人少了些許的七情六欲,成就了浩然佛法,卻在五百多年前,也被拉入了“不想被神王消滅”的恐懼漩渦之中,業果纏身。
人頭蛛因為佛光普照經文具象的撞擊暫時褪去,但是很多因為中了魔種,驅散的及時,沒死,卻已經重傷,或是被魔化的同伴所傷的弟子們,根本再無法繼續前行。
他們自發的走到,甚至是爬到了金蓮杖的前麵,運起身上殘餘的靈力,抓在金蓮杖上。
佛光在這瞬間簡直籠罩了整個風沙城,人頭蛛們尖叫著奔逃,但根本無處可逃,很多開始消散,甚至恢複了神智,又從對修士們尖銳的詛咒和惡毒的辱罵,變成了求救。
眾人雖然心中悲愴不已,但他們現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也不容再耽擱下去。
眾人立刻整隊,人數已然去掉了小半。
他們湊得更緊,撐開了道心靈盾,繼續朝前行。
佛光最開始遍布風沙城,但是隨著撐著金蓮杖的弟子們靈力抽空而死去,這佛光開始逐漸的回縮。
佛宗宗主莊嚴寶相的眉目開始在金光之中扭曲,身後的靈光之中,顯露出了憨厚笨重的本相。
宴春回頭看了一眼,金瞳獸竟然有一些像牛。
佛光的覆蓋範圍越來越小,很快佛宗的宗主驅動金蓮杖,咽下口中金色的血液,調轉了佛光籠罩的範圍,給眾人照出了一條直通天坑方向的大路。
而周圍沒有了佛光的壓製,這些人頭蛛又開始瘋狂地圍上來,隻是這一次它們都朝著弟子們和佛宗宗主圍過去。
最開始礙於這些人身上的金光,不敢上前,隻是在不遠處的地方辱罵詛咒。
但很快它們之中有人怨毒自爆,不惜被金光融化,也要朝著弟子們和佛宗的宗主身上撲去。
很快其他的人頭蛛也開始效仿,他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爆開之後的魔種很快形成一股股的魔氣,如同黑色的長鞭一般,不斷鞭撻著苦苦撐著金蓮杖的人。
而此時此刻各個宗門的人,已經即將邁入鎮壓冥星海的大陣。
這裡已經沒有了人頭蛛也沒了蛛絲,金光在他們身後慢慢地消散,宴春想要回頭去看,卻被尹玉宸扶住了頭。
他對宴春說:“姐姐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