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修抬起頭, 怔怔看著在他麵前盛開的重生蓮,慢慢笑了起。
他的臉已經好多年有過種笑了。
純粹的,不帶著任何陰暗和晦澀的情緒, 隻是單純的,看著他可愛的妹妹在宮中玩耍那一樣的笑。
那候他們都很小, 因為雙生子必須殺掉一個, 否則必將帶災禍的那個古老的習俗, 他的妹妹隻能偷偷躲藏在深宮之中, 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萬俟修每天完了太傅教授的課程, 都會交給他的妹妹萬俟清玉。
她那麼小, 很少會有樣小的孩子, 能夠聽進去那些艱澀的, 佶屈聱牙的治國之道, 用兵之法。
可是她無論能不能聽懂, 都會很乖地搬個小凳子,坐在他的麵前, 滿心崇拜地看著他。
幾年如一日地說:“哥哥,清玉不懂,但是哥哥懂就好了。清玉覺哥哥做的,都是對的, 哥哥想要做什麼,清玉都會全力赴幫助哥哥……”
然後他的妹妹, 便一路跟著他, 走了毀天滅地的複仇之路。
可是萬俟修是真的想要複仇嗎?
不。
他隻是……隻是想要那個和他心相通的孩子, 重新活過啊。
他要怎麼能贖清,他些年明明感到了和魔寵配合無比默契,卻從不肯多看她一眼的罪……
萬俟修一直看著盛開在他麵前的重生蓮, 然後任由宴春將手放在了他的心口。
他一動不動,束手就擒地任由宴春裹挾著靈力的手掌,腐蝕進了他的胸膛。
摘走了他的心臟,也是他的神魂。
他萬死難贖的罪,不是對天,是對他的人。
萬俟修心臟被摘的候,悶哼了一聲,嘴角湧出黑色的血液。
他視線從重生蓮挪開,再度看向了宴春,張了張嘴,一句“謝謝你。”未能成型,形已經化為了魔,轟然散開。
宴春手中抓著萬俟修血淋淋的心臟,它甚至還在跳動。
尹玉宸想吃,他吃了個,能夠道萬俟修的能力,成為魔域前無古人後無的至尊。
但是他並不敢搶奪,也不敢開口和宴春討要。
隻是湊近了宴春,輕聲叫道:“姐姐……”
宴春側頭看了尹玉宸一眼,又環視了一圈,看向了還活著的,掙紮著從地爬起,盤膝打坐的同伴們。
然後低頭,看向了自己手中漸漸停止了跳動的心臟。
宴春朝著心臟吹了一口。
她口中的靈力凝化成了猶如實質的白霧,白霧化為一把靈刃,將她掌心的心臟雕琢剝離。
濃黑色的魔自她掌心如流沙般地飛落,最終露出了被重重魔包裹著的,萬俟修僅存的良善神魂。
他想要毀天滅地,但他其實早就能夠輕易做到。
他恨個世界,卻也為天留了一線生機。
他被迫成為“人間神王”,他欠蒼生無限因果,可天道欠他一個本該安逸美滿的人生。
死亡隻是虛無的終結,讓他償還因果,才是最好的結局。
宴春將手中閃閃發亮的一縷神魂,投入了道心靈盾的重生蓮之中。
然後側頭對著尹玉宸說:“你吃不了他,他還有善念,會傷到你的。”
尹玉宸也很驚訝,如果是他,肯從頭到尾都是黑的,他不是天生魔體,卻是人間惡欲的凝化。
“水雲……”
伏天嵐在遠處,被宴高寒扶著,坐在地,視線落在宴春的方向。
他們都重傷,境界倒退至了破妄境,伏天嵐和宴高寒的頭頂,甚至生出了白發,開始天人五衰。
但是他們有如同命魂鏡之中一樣,死在魔域。
命運終究是更改了。
或說,命運因為人選擇的不同,發生了不一樣的預演。
世從有什麼天煞孤星,有既的命運。一切的一切,都在人自己的選擇。
命魂鏡是天池的倒影,而天池之中宴春去了,也有任何的預言,那些都隻是預演罷了。
像在夏季,你看到窗前垂落一條柳枝,你便能在天池之中,看到那柳枝在你的眼前樹葉枯黃,直至死去,落雪壓枝。
不是命,而是世界的記憶。
如果你折斷柳枝,便是人做出的不同選擇。
然後在世界的記憶之中,你便找不到垂落在你眼前的枯黃樹枝,也有落雪壓枝。
人族生生不息,人族的命運每天都在發生著改變,因為許許多多細小的枝節,脫離原本的一切。
便是因果輪回。
宴春起收斂靈光,拉住了尹玉宸的手,朝著伏天嵐和宴高寒的方向走去。
宴春走到他們的麵前,鬆開尹玉宸的手,半跪抱住了伏天嵐和宴高寒。
然後說道:“雖然間不合適,但是母親,個就是我喜歡的人,他從有殺過活人,是一個很好的魔。”
伏天嵐和宴高寒都笑了,他們都看到了個魔怎麼維護自己的女兒。
尹玉宸愣了,然後覺站著不合適,便也蹲了。
他想了想,從宴春的後,抱住了宴春。
劫後餘生。
什麼比親人之間的擁抱,更幸福。
不過尹玉宸猝不及防了嶽丈嶽母,還等高興,餘光便中看到了荊陽羽醒了。
而他醒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企圖自爆。
他雖然覺醒是依靠極階的魔種,覺醒了之後便是摧魂境的魔修,可是因為之前被萬俟修給吸取了很多的魔,他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剛剛覺醒的小魔。
魔力微乎其微,自爆影響力非常地小,但他會立刻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