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師見他默不作聲,這便說道:“江南賊反不斷,為師恐不能獨善其身。”
劉備輕輕點頭:“弟子知道。此去右北平,自當快去快回。”
盧植的言外之意,是說自己很快就會被朝廷派去平亂。那時,他希望劉備也能一同前往。內政和軍事,缺一不可。劉備都要掌握。
劉備之所以能放開手腳。侍奉在母親左右的公孫氏,居功至偉。若沒有她的護佑,劉備斷不敢遠行。
對於兒女之情。劉備還無特彆感悟。對於這門母親定下的親事,劉備心中更多的是一種姐姐般的依賴。如今再回想,那些練劍時的情景,曆曆在目。劉備心中漸生出些許不一樣的情愫。
想著曆史上未曾被記錄的糟糠之妻,劉備忽然有一些無法自控的慌張。公孫氏的結局究竟如何,這是他必須要慎重對待的事情。
還有自己的母親。
劉備也從未曾想過,會是這樣一位人物。
對於這位母親。史書上也隻有寥寥數語。《三國誌·蜀誌·先主傳》:“年十五,母使行學。”
然,單此一句,便可窺一斑而知全豹。
樓桑村與劉備同齡的小夥伴,年十五,多半已下地務農,分擔起家務。而母親即便織席販履,卻仍要讓自己去‘行學’。縱然是後世,貧困家庭的孩子成年後也多半外出打工,少有能外出求學。更何況父親早亡,母親又無持家之長的劉備?
有此慈母。拚儘一生,劉備也要護阿母周全。
這個世界,還有誰能讓劉備惦念著好。這個人,隻有母親。
恩師說劉備心有猛虎,惡極噬人。可謂一語中的。知行遠超常人,堪稱世間罕有的麒麟子,若百無禁忌,又該興起多大的風浪?
半月後,閻柔複歸。
一路風塵,儘顯疲憊。劉備不忍他過於操勞,便又歇了數日,這才登上遼東田氏泊在白湖內的舫舟,出水砦,駛向下遊。清溪大體算是淶水的支流。船入淶水,便可東行渤海。
淶水,後世稱拒馬河,是一條經年不斷的豐沛河流。
此時,黃河還未改道,也不似後世這般渾濁。被世人稱為‘大河’。此時的淶水,也是條一等一的大河。水大流急,船行其間,竟有‘泛舟江上’的縹緲之感。遼東田氏通商南北,多用船舶。對這條內河航線,十分熟悉。劉備越發覺得,走水路是正確的選擇。
航行一日後,岸邊蘆葦野林漸漸消失,兩側多峽穀陡峭。
猛昂頭,忽見一座雄關矗立山巔。問過方知,那便是有名的五阮關。
雄關漫道,據山扼水。很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馬有證,車有牌,船有旗。
打著田氏旗號的舫舟一路通行,未受刁難。入漁陽郡不久,便駛出內河,入了渤海。
早有幾艘大型樓船,泊在近海。看旗號,正是田氏所有。
船上起重樓,船高首寬,外觀似樓,所以叫樓船。秦時已有,漢時規模、形製均較秦時大得多。不過樓船多用於大型內河,和近海。由於樓船重心高,抗風浪能力差,不宜用於遠海航行。
估計正是此因,這幾艘田氏海船的甲板,隻起了二層樓。
換登樓船,方知船上空間有多闊。甲板上,甚至能並行車馬!
須知,甲板兩側還設有槳位,並起有高樓!
此時的造船術,已強悍如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