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天剛剛亮,便聽城外人馬嘶鳴。鮮卑連夜砍伐樹木,製造木盾牌。類似的粗糙防具,劉備也在雜胡馬賊手上見過。皆是用童子手臂粗細的筆直樹枝,排列而成。雖能抵禦弓箭,卻無法承受弩車的射擊。
見鮮卑騎兵個個手握木盾,劉備這便下令:“速調水龍弩車!”
“喏!”
一排排鮮卑騎士列陣完畢,一手持盾,一手持皮囊。驅動戰馬,八麵圍來。
果如劉備所料。此次不為射箭,而是負土填河!
千步外,鮮卑騎士齊齊頂盾頭頂。防禦城頭箭雨。劉備卻引而不發。“強弩之末,矢不能穿魯縞。”千步射程是床弩的極限。待鮮卑騎士抵近五百步,劉備方才下令。
水龍弩車一輪齊射。
鮮卑騎士見似有石塊呼嘯砸來,皆嚇一跳。
等落地炸開一團水花,才知並非石塊。且距離也近,不過百步開外。水龍弩的射程,與所拋射的水囊的重量相關。通常可比床弩,若水囊增大,距離則會相應縮短。
正如此時這般。隻將大水囊射出百步開外。
囊包落地炸開,水花四濺。很快便浸濕大片。
一時魚腥撲鼻。
待鮮卑騎兵靠近,劉備猛然揮劍!
嗡——
火箭直射油跡。
呼啦——
岸邊枯黃的乾草地,即被點燃。
堆積的魚油,瞬間燃起猛火。溫度急劇升高,火點紛紛炸開。砰的一聲,烈焰騰空,火雨四濺!
火焰仿佛傳染般連成火線。火線又怒燒成火牆。火牆吞噬大地遂成火海。突前的騎士猝不及防,一頭撞入火海。瞬間燒成一團奔騰的大火球。火光衝天,沿枯草飛速蔓延。將一排又一排騎士吞沒。駿馬受驚,四蹄撲騰,將背上騎士甩落火海。人馬皆身裹皮毛。毛發儘燃,痛不欲生。狼奔豕突,餘火散落,點燃更大火場。
枯草本就極易縱火,再加魚油助燃。一發而不可收拾。
許多渾身著火的騎士胡亂衝出火海。一頭紮入護城河中斃命。
壓陣的鮮卑騎士,亂箭齊發。將衝向己方的火馬射死。又以土覆草地,阻斷火海。至於火海中的人馬,已經沒救了。
正北大營中的檀石槐,目光平靜的注視著席卷草地的烈焰。仿佛在火海中狂奔哀嚎的人馬,全都與他無關。下意識的抬頭,濃煙滾滾的天空,萬裡無雲。北地大旱,蝗災肆虐。想要一場救命的及時雨,根本就是妄想。
隔著護城河,城頭上的劉備亦被烘烤的滿身大汗。足見猛火之烈。
許多火人先殺馬,再自刎。噴著熾熱的血雨,撲倒火海。與地麵燒成一片。
大火一直燒到日落才漸漸熄滅。午夜被冷風一吹,餘煙嫋嫋的灰燼堆又冒出猩紅的炭火。冷風呼號。火星隨風飄散,宛如鬼火亂舞。
利箭破甲。火油烹炮。
兩天斃敵數千。
鮮卑連護城河都未能突破。
滿城焦糊味,令人作嘔。強撐著吃了碗米粥,劉備身旁大氅,重登城樓。
環視著鮮卑連營,閃爍的燈火。劉備不禁自問:明日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