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想想也就同意了。
冤家易結不易解。木已成舟,補救已然來不及。彼此放下,才能妥善解決。至於劉凊娶李永妹為妻,劉備並不是很讚成。在他看來,彼此心懷敬畏,保持距離,才是君子之道。若相見再生事端,恩怨難了,舊情複燃。那時,又該怎麼辦?
好在李永遷入樓桑,遠離祖籍,與劉凊少有往來,或許能保兩家人平安。
典韋雙戟被毀。劉備這便命蘇伯等人,用百煉羽紋精鋼,為他量身鍛造一對趁手的兵器。
一對鉞戟,重八十斤。舞動起來,寒光四射,聲如轟雷。
劉備取名:雷磔(zhé)。
‘磔’,有二意:分裂牲體以祭神,一種肢解的酷刑。雷磔,乃是雷劈之意。遇此雙戟,便要挨天打雷劈。嗯,寓意很貼切。
斬薙和雷磔,兩對截然不同的戰戟,先後出世。劉備麾下,可稱強將如雲呼?
還有一麵之緣的趙雲,憾未謀麵的關羽。
時人皆有風骨。
年前。
皇帝問侍中楊奇:“朕比桓帝如何?”
楊奇答曰:“陛下和桓帝相比,猶如虞舜和唐堯相比。”
皇帝大不高興,說:“你性格剛強,不肯向彆人低頭,真不愧是楊震的子孫,死後一定會再引來大鳥。”
乍一看上去。侍中楊奇把當今天子比作虞舜和唐堯,兩位古代先賢。然而略作品味,便可發現,實則不然。比喻的對象,不是當今陛下與虞舜和唐堯。而是當今陛下與桓帝。言下之意,虞舜和唐堯是一類的話。陛下,你就和桓帝是一樣一樣的啊!
這便是這個時代的風骨。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韓非子顯然是有感而發。
典韋的‘搪瓷將官鎧’,亦在量身鍛造之中。丹陽白毦多為公士。搪瓷劄甲亦有所不同,稱‘搪瓷公士鎧’。搪瓷上釉彩,並非難事。‘公士鎧’已非從頭到腳一黑到底。而是在前胸位置,換了塊‘釉彩甲’。甲片上燒製著表示軍功爵為‘公士’的篆字烙印。
雖僅僅是一片甲片的差彆,卻讓白毦精卒們羨慕不已。
除此之外,最大的變化,乃是背後狼皮大氅。大氅上用來自蜀地的絲線,繡著劉備門前五丈桑的圖案。五丈桑的輪廓仿佛一座膨大的火炬。火焰則是‘赤鹿角’的形狀。
少君侯‘赤鹿入夢,化身五丈火桑’的夢境,已廣為流傳。
時人,極信天人感應與讖緯神學。
少君侯靈秀天成。故而上蒼托夢,必有深意。正如副伏羅氏的解讀,四位大儒亦說,乃是三興炎漢的吉兆。
於是,劉備以‘五丈火桑,赤鹿炎角’為幟。
《墨子》:“長丈五尺、廣半幅曰幟”。
按先秦古製,一幅為二尺二寸。
換句話說,幟,其實是豎旗。有豎必有橫。有幟必有旗。
正當劉備為以何物為旗犯難時,蔡邕笑問:何不用踆()烏?
《淮南子》:“日中有踆烏。”
所謂踆烏,便是三足烏。
三足烏又稱三足金烏。上古神話,日中有一隻黑色三足烏鴉,黑烏蹲居紅日中央,周圍金光萬丈,故稱“金烏”。乃是傳說中駕馭日車的神鳥。金烏原是二足,西漢後期演變為三足。
有踆烏,必有榑桑(扶桑)。
《山海經·海外東經》:“湯穀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齒北。”
《楚辭·九歌·東君》:“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
《玄中記》:“蓬萊之東,岱輿之山,上有扶桑之樹,樹高萬丈。樹顛有天雞,為巢於上。每夜至子時則天雞鳴,而日中陽鳥應之;陽鳥鳴則天下之雞皆鳴。”“傳說此鳥為日之精,居日中。時下畫像磚上,常有三足烏,居於西王母座旁,為其取食之鳥,或說即青鳥。
蔡邕顯然是把劉備夢中的五丈火桑,比作神木榑桑。
於是用三足金烏為旗,正與火桑炎角幟,相呼應。
劉備查了下,似乎不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