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股血痂與犢鼻褌黏連在一起。稍有牽扯,便生鑽心之痛。如何能並攏雙腿。好在長袍可做遮擋。那人叉腿而立,平揖行禮:“钜鹿田豐,何人考我?”
端坐上首的一排通士,當中之人抬眼掃過。這便展顏一笑:“先生出門轉左,乘天梯直升七樓。”
田豐一愣:“七樓便是黃金闕之所在。不知這位高士,意欲何為?”
“先生天姿朅傑,權略多奇。何須再考?”
“如此,這黃金闕不登也罷。速帶我去見薊王。”田豐雙股戰戰,實難堅持。
“不可。”當中之人搖頭:“若不登頂,此去難成。”
“你可知,此去乃為何事?”田豐一愣。
“不知也。”那人搖頭道:“但無論是何緣由,不登頂則萬事難成。”
“且聽你一言。”田豐咬牙轉身,挪步而出。人群自當掩麵哄笑不提。可見他徑直右轉,又寂靜無聲。而後乘天梯直升——七樓。
滿場嘩然。
先有顏良、文醜直升五樓,終如願登頂。今日竟有人直升金頂!
七樓館丞,高聲唱喝:“田豐榮升黃金闕——”
轟的一聲,滿場嘩然。
“田豐何許人也?”眾人紛紛相問。眾皆搖頭。
不料人群中卻有一人,竟然知曉:
“田豐,字元皓,钜鹿人氏。自幼天姿聰慧,少時喪親守喪,守期雖已過,但仍笑不露齒,因此為鄉鄰所器。田豐博學多才,鄉裡頗有名望,初被太尉府征辟,薦為茂才,後選為侍禦史,因憤恨宦官當道、賢臣被害,且屢次剛而犯上而不得誌,遂棄官歸家,閉門謝客。不料今日竟登上黃金台,出仕薊國。”
“原來如此!”眾人紛紛醒悟。
便有人隨口問道:“足下又是何人?”
“冀州李曆。”
乘天梯下樓後,便有館中佐史上前攙扶。蘭馬台上,已備好駟馬安車。正是王宮車駕。自從顏良、文醜登頂黃金闕,劉備便在蘭馬台設王宮車駕,但凡有人登頂,便馬不停蹄,送來臨鄉相見。
黃金台距臨鄉,不過百六十裡。駟馬安車,半日可達。
六百裡加急,更是先於車駕抵達。
田豐來投!
一宿未眠,陪在妻兒身側的劉備,猛然站起。
沐浴更衣,往正殿迎接。
又聽聞田豐一路疾馳六百裡,眼看薊國在望。不料驢車斷軸,這便騎驢百裡,星夜趕到黃金台上。乃至雙股糜爛,不能站立。劉備急命國醫令華佗,乘快船趕來為其診治。
車駕先入國賓館。華佗親手為其清洗上藥包紮,又更換袍服,梳洗一新,這才被抬上馬車,趕去王宮與薊王相見。
見田豐盤腿坐於榻上,被守衛合力抬入宮殿。劉備劈頭就問:“先生所為何來?”
“王室多難,特來匡救。”田豐俯身行禮。
劉備心中一喜,卻不動聲色:“何難之有?”
“薊國勢如累卵,王上生死一線。何故多此一問。”田豐直言不諱。
聽聞昨夜劉備喜得麟兒,今日趕來道賀的王傅黃忠,左右國相、左右家令、幕府左丞、臨鄉令婁圭,皆不由一息。
此人“剛而犯上”,非遇明主,則必自取其禍。
所幸,劉備便是明主。